闵未准备坐下来歇一下，被双尾蝎拎起：“我扫描完了，走。”
离开集装箱后，双尾蝎按照长白草的指引进入下一个接种点，这里的状况稍微好一些，但也是惨不忍睹，生命仪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随时都有人躺得好好的，突然爬起来呕吐或者痛苦地呻吟，食物随意丢弃在地上，每个房间里都恶臭不堪。
闵未头痛欲裂，视线模糊，刚才的面容一遍遍在脑海里浮现，他知道自己即将进入什么状态，并且，他没有抗拒。
关于零和，如果能感知得更多一些，他不介意身体上的难受也多一些。
双尾蝎也觉察到他的不适，它以最快的速度扫描完成，然后带闵未返回电梯口。
“我再去探查一遍。”说着，它用电盾护住闵未，电盾触发与入侵无异，双尾蝎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闵未双眼已经看不见了，他努力睁着眼睛，但眼前的景象由不得他控制，胶囊体里发绿的玻璃里，正是一张与阿天极为相似的脸，眼白凸出，眼周猩红，皮肤暗白。
闵未忽然看见阿天从一片废墟里拖着父亲的躯体，拖到一半，被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带走，这些蛮力戴着丑陋的面具，将他和其他年纪相仿的青壮年一起塞进了卡车......紧接着，是集装箱里歇斯底里的殴打和钳制，细长的针头大力刺入他们的胳膊，这些人安静了下来，没多久，部分人已经开始有了反应，急促抽搐下，一些人在快速死亡，留下没有马上毙命的将会赢来新一轮痛苦的生化反应。
铁链是给予最终存活在这座集装箱里的最后一批“人”的，他们形状各异，野蛮无神，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弱者的肉糜。
当门再次打开时，浓重的血腥味冲出，惨不忍睹，阿天并不在，这一批青壮年无一留存，全部死去。
“新药剂，我们需要新药剂！”
“嚷嚷什么！把东西清理干净！抓的什么玩意儿！”
“不可能的！都是青壮年，流程没有错......”
断断续续的片段在他脑海里走过，大风呜咽，阿天残破的身躯孤零零坐在断裂的门板上，他双手机械地一下下刨着杂物，骨瘦如柴的胳膊被碎片戳破，留下黑色的血液，他好似没有痛觉。
“他在这里！”
一个远处的声音传来，那些家伙接踵而至：“失败的原因，给我找出来，就他了，带走！”
阿天转身，猩红的眼白一下子冲进闵未的思绪里，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突然亮起的蓝光，映照在阿天的脸上......
海浪般起伏的感觉又涌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充斥天地的哭喊，伴随狂风呼啸，有人在死去，许多人在死去......
“你在吗？”他行走在浓稠的黑暗里，茫然四顾。
“我在。”熟悉的声音回答了他，他立即停住了脚步，慢慢将眼睛闭了下去，彻底掉进了那片凝重的空间里。
“Zero，这次我不醒来，也不出去，我就静静地留在这里。”他内心对自己说着。
破败的废墟之上，黑色的修长身影站在一个废旧的铁皮筒子前，眼眸低垂，看不清表情，他沉声说：“我给你能量，你还给了我。”刹那间，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像冷面的鬼魅，带着几分极其痛苦的挣扎。
“又是这所谓的信仰，不能救你的命，你信我作甚？”
他漠然地移开了视线，眼中的蓝光如烟般亮起，瞬间离开了这片区域。
暗夜悄然过去，闵未在回拢地区醒来，周围是一片废弃的厂房，双尾蝎正在探查附近情况，见人苏醒，它闪了闪红色的眼眸：“这里是北E区，距离你的家乡最近的地方。”
闵未睁开眼，像是从未入眠，失神地仰头靠在墙柱上，声音有些沙哑：“你们的家乡在哪里？”
双尾蝎歪头思索，然后发出一个音节：“域。”
闵未望向它：“什么？”
“域，一个程序空间，也可能是高维空间。”长白草解释。
“明白了，那你们平时怎么生活？”闵未靠着，百无聊赖地发问：“会生病，高兴或者难过么？”
长白草在另一边摇了摇头，心想这孩子是没救了，也不知道零和此时去了哪里，闵未遭受不舒服时都没出现。
双尾蝎此刻正用高频探查外部情况，它只听见闵未问他会不会生病，便回答道：“会受伤，也可能被裂缝吞没，但我们能以另一种形式重新苏醒，这是域的魅力。”
说到这里，它眨了眨眼睛：“那里很美，很大，从来没有真正的消逝，我们的存在就是存在本身。”它低头拎起闵未一只胳膊：“但这很脆弱，而且，会失踪。”
闵未听着，突然笑了笑：“你说的失踪，我们称之为死亡。”
它摇头：“不是死亡，是转化成另一种能量，与你的本体不一定相同，但我们不是，”它指了指身上的蓝色碎片：“缔造连接，是我们生存的方式，我永远是我，没有什么能彻底销毁。”
“你们重新苏醒的方式是什么？”
他还从来没有与双尾蝎聊过它的事情，原来这家伙也是有表达欲望的，话多了不止一星半点。
“只要有载体，就可以很快苏醒。”
“精神共享？”
双尾蝎听见这四个字，定了定，似乎对闵未的回答有些意外：“对，但也不完全对，是类域的共享，如果我和你的是一个类型的存在，我可以借助你的空间重新醒来。”
“一个类型？我们？”闵未似乎有了些头绪，但这个回答有点超出他的设想。
“我们来到你们的世界，用你们的话就是能量相同。”
这么一说，闵未好接受多了，此时长白草突然开口：“哦，复活的原因，原来是你。”闵未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造谣无耻。”
“那就是你的发小。”
“......”闵未一时噎住。
“这片区域我去就行，你呆着。”双尾蝎突然正色道。
闵未摇头：“不行，这里是高枫失踪的地方，我得进去。”
长白草随即提醒：“这片实验对象都是回拢地区的居民，可能会让你很不舒服。”
“我不舒服得还少么？”他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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