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姑娘你连着都听闻过?”我感叹着。
“所以呀,你难道没想过,只要圣尊想扩充雷鸣铁骑的军营,便可以扩编。”她继续说。
“这……,或许圣尊还有其他的难言之隐。”我皱眉思索着。
“当然。”她嗤笑着说,“圣尊并不真的希望北境永久太平,他想要的只是个平衡。”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圣尊治国用的韬略是制衡之术,任何事情不论好坏,只要是危及到了他的皇权那便是万万做不得的。”她说。
“制衡之术?”我问。
“没错。若是真的扩编了八千人,雷鸣铁骑一举成功的消除了北境之患,那么佣兵八千骑的骁骑参领便成了圣尊眼中新的北境之患。”她苦笑着说。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当年被我救下的柔弱可怜姑娘,竟然会讲出这样一番话。
我从未听过似她这样的言论,即便是公羊宗主、师父白起和牧城的其余参将平日对皇朝有诸多牢骚,却也未提讲过什么制衡之术。
“所以说他颁布了那么些道貌岸然的法令,也都是为了他自己受益。野樱莓供货源头稀缺,而圣尊爱吃野樱莓,是以他为了保证自己餐桌上的果实丰盈便颁令下来,从此其他人偷食偷采栽野樱莓便成了罪过。而移花接木……”
她说到这里,忽然啜泣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目而出。
“而移花接木产出的果子有毒更是子虚乌有!”她说到此处,哭得痛彻心扉。
“移花接木的果子无毒?可当年圣尊却差点儿被这毒果害得伤了龙体啊。”我疑惑地问。
她缓缓止住了哭泣,一把抹去了泪水,缓缓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我说:“能告诉你的,我都说了。你信我么?”
她这一瞪之下,我心中又开始乱跳。
在青岚部落中,我也不是一个愿被刻板军规束缚的人,听了她的一番言辞,我从心底里已开始相信她,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惨然一笑,对我说:“我是个弱女子,跑不过你,打不过你,还被你救过性命,放不放过我看你怎么决定。若是你就当没见过我,我对你心怀感激。若是,若是你执意要抓我回去……”
她说到这儿,忽而从怀中掏出一把剪子,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继续说:“我宁愿自尽死在这里,也不愿意被你捉给牧城的狗官摆布。”
我左右为难间,她手中的剪刀已经逐渐扎破了脖颈细嫩的肌肤,殷红的血珠流淌而下。
我惊慌的说:“你别伤害自己,都可以商量……”
她并没有放下剪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冷静想了想,说:“你也听我一言。我们青岚部落每年要将足数的野樱莓托雷鸣铁骑的骁骑参领转送给北境漕运史司,再由漕运史司进贡给皇朝,才能维系我们戍边守军的军需津贴,若是都让你偷采了枝丫去,我们全牧城的战士和雷鸣铁骑的骁骑参领都要受牵连……”
“这个你且放心,我采摘多少心中自有分寸。”她忽而鼻子一酸说,“况且阿尔斯楞将军的妻子曾于我有恩,我定然不会恩将仇报。”
听到此处,我点点头,决意不再为难她。
她缓缓放下剪刀,点点头说:“维谷,谢谢你!”
我未曾想,时隔三年,她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心中欢喜,不免又担忧的说:“还有姑娘,这移花接木之术眼下毕竟是杀头之罪。放眼整个浆果部落,怕是再不会有第二个像我这般对军规法条看得如此变通之人。盼你今后别再冒险,若是今日拦下你的换做别人,你刚刚的那番说辞怕是不会管用的。”
“谢谢你,我会多加小心。”她微笑说,但口气中却不容商榷。
“对了姑娘。”我忽而想起一事,低头憨笑着问,“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低头抹去了脖颈的血珠,苦笑着说:“你不需知我的名字。我做的事随时有被杀头的风险,跟我走得近会牵连你的。你还是青岚部落的守望者,若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也不该跟我再有往来。”
听着她的话,我皱紧了眉头。我不想她再以身犯险,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你放心,若有一日东窗事发,我绝不会牵连你。”她微笑着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实在是担心姑娘。”我摇头说。
她收起了剪刀,向我一伸手:“可以把锦囊还给我了么?”
我心中一酸,把锦囊递还给她。
她接过锦囊,作揖说了声谢谢,转头便走。
“姑娘……”我喊住她,“我……,再怎么说,我也算救过你性命,你却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么?三年前我在清夙医馆瞧了你两次,后来怕打扰你休息,隔了一周才第三次拜访,可你却不辞而别……,今天莓林邂逅,能让我知道你的名字么?”
她背着身,沉默良久。
“我叫雪鸢。”
说罢,她便继续往山下走去。
一次都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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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谷讲完了故事,阿尔斯楞也一口气喝光了瓶中的酒。
“你小子胆大包天,这种违法杀头的事儿你也敢讲给我听,就不怕我治你的罪?”阿尔斯楞沉声问。
“将军信得过维谷,维谷也信得过将军。”维谷说。
阿尔斯楞仰望着天空,神情怅然。
“好故事,配得上我这一壶酒。”阿尔斯楞叹息说。
“将军,你认得雪鸢么?”维谷问。
阿尔斯楞沉默了良久,幽幽的说:“我为何会认得?”
“她说您夫人曾对她有恩。”维谷说。
阿尔斯楞依旧仰头看天,两行清泪隐隐滑落。
“我家娘子心肠善良,受过她恩惠之人众多,我自然不会全都认识。”他感慨说。
“原来将军不认得……”维谷低下头,神情似乎有些失落。
“明月……”阿尔斯楞轻抚臂上的黑纱说,“此次出征又落了个空,却不想一来一回已过了两个月,我该回你坟前陪陪你了。”
阿尔斯楞说罢,站起身来。
他也不看向维谷,朗声说:“你叫维谷,我记住了,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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