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壮被瞪得心虚，一条腿折起踩在扁凳上，一条腿老老实实伸直横在桌子下，找了个自己最喜欢的坐姿，左手端着公鸡大白瓷碗，右手拿起竹筷子，就是一阵埋头苦吃。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一时之间，饭桌上都是唏哩呼噜的吃面声，还有毛栗子被辣得不行一直吸口水的声音。
李奶奶看在眼里，心里又给李壮记了一笔。
“咳咳。”
李奶奶咳嗽两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壮。
李壮艰难得把头从碗里拔出来，一脸茫然看着自己老娘，直到李奶奶又咳嗽了两声，李壮才从面条的劲道弹牙中醒过来。
急忙忙把踩凳子上的脚放下，弯腰伸手拿起茶盅，拿出桌上倒扣的茶杯，满满斟上一杯，递到自家老娘手边。
“妈，你这么大的人，也不注意点吃慢点。吃面还不如人小娃儿，山雨吃面可都不咳嗽。”
李壮忍不住提醒自己老娘吃慢点，五十岁的人了，吃饭还不如一个孩子省心。
“你自己看看小山芋，辣得话都说不出。人孩子在你对面嘶拉嘶拉地吞口水，你楞是听不到。”
李奶奶把手边的凉白开凑到毛栗子香肠嘴前。
毛栗子感激地看了眼李奶奶，捧着水杯就是一顿牛饮，吨吨吨，很快喝完水杯的里水。
“李酥酥，好吃喔，就是号辣喔。”
毛栗子口齿不清的说，嘴巴现在还是麻麻的。
“嘿嘿，这可是我独家密制调料，我给你讲喔，我还剁了两个青红的朝天椒进去，香吧。”
李壮一脸得意，满脸显摆。
“你娃儿不行啊，这么点辣，嘴巴红得哟～啧啧～还是要多吃几次才行。”
李壮还点评了一下山雨的吃辣能力。
“你是哈批啊！小娃儿哪里能这么吃，你以为个个都是你啊。”
李奶奶眉头一皱，训诫起来。
难怪吃起来这么辣，这哈批为了显摆，还放了朝天椒。
“妈，不能怪我撒，是山雨自己说要多辣多麻的嘛。”
李壮梗着脖子为自己喊冤，真不是自己想放的，是山雨自己一个劲嚷嚷要多辣多麻，自己看后院菜园的指天椒长得不错，忍不住就揪了两个。
“你莫说话，听到你说话就烦。那么大个人只长个，不长心。”
李奶奶摆摆赶李壮去屋外吃，眼不见心不烦，这个儿子闹心。
“真的是，又怪我，好了嘛，我自己出去吃，这个家真是没法待咯。”
李壮头铁的叨叨声，端着自己的大海碗，撩着帘子往外走。
不情不愿的蹲在屋前，屋檐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的水滋了他一身，李壮也不带挪一下位置，自顾自的吃着。
李奶奶在屋内透过木窗看得一阵无奈，真的懒成这样，水砸身上也不知道避一避。
不看了不看了，糟心。
“山雨吃饱了没得？”
李奶奶慈眉善目看着毛栗子，关心的询问。
“吃饱咯。奶奶，你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呢。李叔叔说你找我帮忙哩。”
毛栗子坐在板凳上，双脚悬空着，一前一后的来回晃悠着玩。
李奶奶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
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着嗦着碗里的面条，一筷子面条挑起来又放下，又再挑起来悬在空中停顿着。
“妈，山雨这不是来了嘛，你就别发愁了。”
吃完面回屋的李壮捧着大海碗说。
“知道了，哎，可我这心就是止不住。”
李奶奶满脸担心，叹着气，慢慢放下手里的碗筷。
“奶奶，不叹气，我来帮你。”
山雨跳下板凳跑到李奶奶身边，一本正经地说。
手也不闲着，抬胳膊学着大人模样，手掌轻轻拍着李奶奶的后背。
“诶，好孩子。”
李奶奶摸着毛栗子的头，心里暖乎乎的，欣慰地说。
“奶奶要好好吃饭，才能长高高，和李叔叔一样高。”
山雨认真的说，羡慕的看了眼李壮一米八的大块头。
“好好好，奶奶听小山芋的话，小山芋也要听爸爸妈妈的话乖乖吃饭，争取高过你李壮叔叔。”
李奶奶笑眯眯地说，呼噜呼噜嗦着碗里的面条。
没一会一碗面条就见底了，急忙忙灌了一大碗凉白开解辣。
心里真想揍李壮这个哈批一顿！
油辣子加朝天椒真有他的。
“嗯嗯，以后我长高高给奶奶打蒲扇。”
毛栗子拍着胸脯骄傲地说。
“你娃儿可以嘛，也给李叔叔打下蒲扇嘛。”
李壮再旁边酸溜溜地说，面条是我煮的，木棍也是我折的，毛栗子怎么只记得奶奶，不记得我这个叔叔呢。
“李叔叔你那么大个人了，自己打嘛。”
毛栗子撇着嘴角嫌弃地说，那么壮实一个人还要自己一个小娃儿打蒲扇，羞羞羞。
“我，你，真是说不过，我去门口等你们了。”
李壮被噎，假装气鼓鼓放下碗筷，撩开帘子就要走。
“走吧走吧，看到你很烦，去把竹娄背上，门口等我们。”
李奶奶摆手赶人，姿势和毛栗子晚上赶蚊子一模一样。
毛栗子咯咯发笑，捂着肚子笑成一团，露出脖颈，后脖颈有一圈青色的指痕。
李奶奶刚好转身在收拾碗筷，没有留意到，颠颠地捧着碗筷往厨房走去。
毛栗子自己更加是发现不了，正忙着把板凳一张一张整齐的放回桌子下。
屋外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架在半山腰，地面有着一汪汪积水，不深，也就碗口那么大那么深。
李壮叉着腰，心里松了一口气。
幸好雨停了，要不然上山可就麻烦了。
毛栗子耐不住性子，走路不肯好好走，总想着蹦蹦跳跳，看到点花花草草都要薅上两把。
自己老娘年纪也是大了，下雨天出门自己可不放心，肯定是要看着的。
点了点背篓的东西，鞭炮，元宝纸钱，香火，火柴盒。
嗯，齐了。
这次老妈没有忘记东西，挺好的。
真怕像上次一样，辛苦爬到老爹墓前，发现没有带纸钱。
自己火急火燎地跑回来拿，半条老命都快没了。
毛栗子摆放好凳子，蹦蹦跳跳的出来了。
“山雨娃儿过来，穿水鞋，等下爬山。”
李壮从农具房找出水鞋，两双大的一双小的。
大的是黑色的胶水鞋，小的是红色的胶水鞋。
“我不是女娃儿，我不要穿红的。”
毛栗子后退就想跑，男娃娃穿红水鞋会被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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