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怪可怜的!”
“是呀!这两年他又当爹又当妈,怕孩子受后妈的气,总找不着个合适的人。我到那厂当小工,我们认识了,就这么着凑成一家子。”
这当儿,刚睡一觉而被妈叫醒的田留根,迷迷瞪瞪地从屋里出来:“妈,您喊起我来干啥呀?”
田大妈赶紧掩饰说:“没啥,叫你洗脸、吃饭呗!”
黄小云向前迎上几步,喜眉笑眼地先招呼:“留根大哥,你好哇!”
田留根走出屋门时候见两个人在说话,睡眼惺忪,没看准,还当是妈跟爸爸在说话儿。这会儿细一看,立即认出黄小云,不免也愣怔一下,张开嘴巴“啊、啊”两声,不知道说句什么话儿得体。
黄小云接着说:“我这次回来给我姐姐的小孩子做满月。我请客,由我亲自下厨房动手。今儿个中午你们一家全过去。留根大哥你也要过去喝几杯!”
田留根结结巴巴说:“我,我不会喝酒……”
黄小云说:“不会喝酒你就吃菜。我带来我们厂子出的好几种出口的罐头,有的还是新试做的品种。你尝尝,可口不可口。”
田大妈知道儿子不会客套话,就连忙替儿子应酬说:“你别费心了,我们也不去添麻烦……”
黄小云说:“不麻烦。说实在的,我早想找个机会请请你们这一家好人。昨儿个我让我姐夫过来下请帖。这个马大哈,一夜没回家。我怕送信儿再晚,你们有事儿出门,只好自己来一趟。就这么着吧,我得帮我姐准备准备去了。”
田大妈对黄小云这一片敬意、这么给面子,心里特舒坦。往外送黄小云的时候,她对黄小云表现出特别的亲热样儿。快到大门口,她忽然拉住黄小云的大衣袖子,无限深情、无限惭愧地小声说:“小云大侄女,你这样惦记着我们,真让我过意不去。其实呀,大妈对不住你,你不恨大妈,大妈就知足啦!”
“看您,说哪儿去啦!您对我在难处的搭救之恩,我永远不会忘记,怎么谈得上恨呢?”黄小云动情地说,“至于那件事儿,也是我一时感情冲动想出来的。不论从哪方面说,我都配不上留根大哥。他是个最好心眼儿、最干净的人,应该配个十全十美的媳妇儿,才不委屈他……您留步吧,一会儿咱娘俩儿再说话儿。”
田大妈返回院子,一面迈步,一面撩着褂子大襟儿擦眼泪。黄小云最后那番话说得她心头发热、两眼发酸。她得到别人的谅解,得到别人的敬重,因此得到了时时渴求的满足。走进二门,看见仍然站在屋檐下发呆的大儿子田留根,忽然萌起一股子负疚的后悔的意念。她心里暗想:“几个月前,要是答应儿子娶黄小云,得免去多少麻烦事儿?起码不至于像眼下这么为难发愁。中专生、技术员、厂长都肯娶她,可见她的身价并不是卑贱的。事实上,她的性气、品行很不错。唉,后悔药难吃呀!命里注定这辈子处处事事都得遭折磨……”
吃早饭的时候,全家人好像把所有的话都在一夜间说完了,一个个闷声不语。只有往嘴里喝热粥的“丝丝”声和嚼咬白菜帮、青萝卜腌咸菜的“嘎吱”声,响得人心里不安生、冒烦气。
田留根第一个撂下饭碗,开口说:“妈,晌午我不去西院吃人家的饭。”
田大妈说:“人家是一番好意,邻居住着,怪不错的,不能不给一点儿面子呀!”
“不。”
“我知道你到别人家吃饭羞嘴。你就到那儿坐坐,拿筷子比画比画,回家来再填补填补。”
“那门儿我也不进!”
“为啥这样呢?”
“我,我一看见她,心里边不好受。”
田大妈的心好似被儿子这句话给揪了一把,“咯噔”一下,疼得岔了气儿。
田成业深深地叹息一声。
田大妈没敢把这个话茬儿接下去说。她明知道一家三口对那桩被硬给推掉的兴许属于美满的婚事,一直都在心里边冒着不安定的泡沫。此时此地的懊丧情绪差不多也一样儿。如果说那样一刀两断、坚决推辞的结果是造了一个罪祸的话,那么,她田大妈就是“罪魁祸首”。田大妈不仅在庄亲们面前,就是在老头子和儿子面前也得尽量地保持住自尊心。而且做到表面上不流露出忏悔的样儿,内心里也必须麻痹自己,不往那地方动一点儿念头。这样她才会感到安稳,有劲头往前奔她应该奔的目标。
“你们收拾家伙,喂猪吧!”她放下没有吃干净的粥碗,站起身,有意地扭转老头子和儿子的思路,“这几天得抓紧点儿,把两件大事情都得弄出个眉目。我这会儿先去找找陈耀华,摸摸老二保根的底细。”
大清早,街头上来来往往的庄邻很多。田大妈今儿个不愿说闲话儿,离开家就急步行走,直到村口外边的清静地方才缓慢下来。太阳血红得耀眼,小风冷飕飕地削脸,路上的小石头子儿和地埂上的枯草枝梢上,都挂着一层隐约可见的白霜。苗圃的小树也都变成了光杆儿,挺可怜地哆嗦着。远处窑厂的大烟囱,直伸到混浊的天空之中,孤单而又神气十足地喷吐着青烟。
田大妈不能直接去窑厂,她怕碰见孔祥发。她看不惯孔祥发那副一会儿假模假样假亲善,一会儿财大气粗、盛气凌人的架势。她打算拐到小山旁的路边,站在那儿等候早早从榆树坡来这儿上班的陈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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