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她怎么这样没出息、这样死心眼儿呀！”
老二保根见陈耀华听动了心、脸色都有些发白，就越发胡诌八扯起来：“不能怪她没出息、死心眼儿。这是个国际性的问题。据联合国调查统计，如今世界上女的多、男的少，离婚率猛烈增加，被甩的多数是女的。特别是经济发达的国家，没有一个男的打光棍儿，倒是女的经常发生婚姻危机。这种潮流席卷整个地球，中国能例外吗？能不受传染吗？风华正茂的大姑娘都找不到男的，她一个离了婚的、带个孩子的，谁要呀……”
陈耀华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唠叨：“算了，算了，别瞎扯了。我觉得，倒是应该先找找女方所在单位的领导，让他们做做思想工作，防备着发生人命关天的意外。她是什么地方的，赶快跟那儿打个招呼吧！”
“不远，就在青石沟。”
“属于咱们公社范围的呀！”
“对，对！你有修好救人的办法？”
“找找我舅呗！”
“哎呀，耀华！”老二保根抓住陈耀华的手，大声说，“这件事儿你要是真给办成功，不光拯救了我那朋友的一家，也大大地帮助了我呀！”
陈耀华受到这样的鼓励，心里甜甜蜜蜜的。她深情地说：“为了你，我去给舅下跪，也要求他给办成。你就不用操心、跑腿耽误时间了。从今天起，一定要埋下头来，老老实实地复习功课，争取考上。”
“得令！”
老二保根回到家里“呼呼”地大睡一觉。睡足了，美美地洗洗脸，喝一搪瓷缸子茶水，扫扫地，擦擦桌子，把书摊开，把纸铺上，把钢笔帽拧下来，眼睛凝视着墙角，手指头伸进头发里一下接着一下地抓挠。
田大妈扒开门帘的缝儿看看，瞧见儿子正在用功，就不敢惊动，蹑手蹑脚地点火煮猪食，然后往桶里掏。她刚掏完，直起腰，喘喘气，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她回头一看是老二保根。
“小王八蛋，把我给吓一跳！”她横眉立目，举起手来，在儿子的脑门上拍了一下，“你不老实地在屋里猫着，钻出来干啥呀？”
老二保根嬉皮笑脸地说：“我替您提猪食桶。”
“哎，这倒还像个儿子的样儿！”田大妈脸上换了笑容，从冒热气的猪食桶跟前退后一步。
“其实我多会儿都是个既符合旧标准又符合新标准的孝子，只怪您有眼不识泰山！”老二保根这样回答着他妈，一弯腰，用两个手指头钩住猪食桶的铁梁儿，不费劲儿地给提出二门，提到猪圈跟前。
跟过来的田大妈见儿子要开猪圈门子，就说：“不用你了，快去做你的功课去吧。要是‘考焦’了，又该怪我们耽误了你。”
“我喂吧。”
“不用呢。这会儿我也没别的事儿干。”
“我求您办个事儿。”
“求我？”田大妈用警惕的目光探视着儿子的脸色，“我说你今儿个咋这么殷勤，赶情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哪！”
“说你不识好赖人，一点儿都不冤枉。我有啥求您的？我是替我姐求您。”
“瞎扯。她就是求我干啥，也不会让你报话儿。”
“等您去等不及呀！”老二保根郑重其事地说，“她们红旗大队有个急着找主嫁汉子的大姑娘，想托您当个月下佬，给保个媒。”
“你快一边待着去吧！要真有这事儿，你一回到家咋不说？”
“我给忙忘了。刚才一翻书，一为难，想打退堂鼓，想找个退路，忽然间想起了那个大姑娘。”
田大妈半信半疑地问：“你说明白点儿，谁家的？”
“姓魏，二十八岁，想招个养老女婿。”
田大妈打个愣，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让你哥哥更名改姓地去给人家当儿子，要了命也不行！自古都是男娶女，哪有倒着来的。我嫌丢人！没房子那会儿我都不干，这回有了房子，我更不会走这样一条不要脸的路！”
“唉，唉，您老人家的那根封建残余神经实在敏感，没碰着就喊疼！”老二保根皱着眉头说，“谁让我哥哥、您那宝贝蛋去更名给人家当儿子？我姐对苏吉祥过去不是挺要好嘛，不是您怕人家说闲话，硬把人家给拆开的嘛！所以，我姐还惦着他，想给他介绍那个大姑娘。”
田大妈怕这个没大没小的儿子再揭她过去的短处，赶紧说：“哎，这倒是件救人行善的好事儿。”
老二保根说：“我掂量着，这么办确实两全其美。那边有闺女，没儿子，愿意招个女婿当儿子。这边呢，儿子过剩，说不上媳妇儿，头大的又变成碍手碍脚的石头。不搬开他，他自己得打光棍儿，连他弟弟都得受牵连，老苏家得变成一串光棍儿。那该多可怜！”
“女的还是姑娘，能看上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吗？”
“事在人为。那边我有办法，我姐肯定会帮忙。”
“吉祥妈能舍得儿子走？”
“这得看您的本事啦！”老二保根推他妈说，“您快去显显本领吧，我来喂猪。”
“急啥呀！”
“不急？您知道有多少急疯了的大小光棍儿等着抢那个大姑娘？人家是富村富队富户，新房子、大彩电、洗衣机，准备齐全，当然也得有存款。您不闻风而动、雷厉风行，晚到一步，好事办不成，对不起乡亲，也对不起我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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