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陆离在军营睡得很浅,只稍退了酒意,便从床头醒来,他望着空荡的大床,庆幸自己昨日坚持睡在了这里。
王成的乐子无非就是青楼赌坊,那里混杂着浓重的酒味与劣质的香气,自认为有所比格的他,说不上对此感兴趣。
陆离也不会闲着,他粗粗打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望着镜中自己,多少觉得恍惚。
他没有选择穿上那件压底的飞鱼服,而是换上了件干净的素色衣衫,朴素简雅。
夏季炎热,以往行军毕竟性命攸关,不得不穿上厚重的罩甲。
而现在他仅穿单袍便觉得足够凉快,后世温室效因一定重大影响着全球的平均气温,因为他能察觉到古人夏季的凉爽之情。
他绕着桌子走了几圈,摆弄着自己的衣领。
明朝服饰自有它的特点,其中之一,便是种类繁多,尤其是嘉靖万历年间,人心浮动,各地纷纷追求物质上的享受,对于服饰的要求,短短几年变化之大,远超出想象。
上紧下宽。
就是如此,当这件明代汉服再度穿在陆离身上时,一股年代感油然而生。
以往街头,汉服依旧只属于几撮小团体的内部活动,在人们眼中上不了排面,更有甚者会因穿汉服之事开除学籍。
而现在,他必须身穿这种简单粗制的大明单袍,才不会被人引为怪人。
这其中差别,更是让陆离明白两个时代的隔阂。
陆离寻思的很快,关上门,便走上了辽阳街头。
辽东一带本就地广人稀,即便换作这座辽阳城,也称不上所谓的“繁华”二字。
小巷中,没有多少叫嚷的商客,或许是因为零星的游人勾不起他们的性质,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的叫唤,都是卖糖人的吆喝声。
而四周的街道则是充斥着明朝特有的风格。
楼台林立,左右高挂横幅,写着各种场面话,“天下第一楼”“辽阳阁”诸如此类。
但辽阳的街道马路却不像这些楼台亭阁样修的精致,很多只是粗粗的扑上了一层砂砾,才看上去没觉得多大突兀。
路上过往行人的步伐很慢,实在没有为生活急迫交切的模样。
古人的生活作息俨然比不上现代紧凑。
陆离行走着,觉得如此也不算太坏,大概是他很难在高楼林立的现代大厦中,在矮小拥挤的出租房中,寻找到心灵的慰藉。
他就往南走去,零星还有点印象,知道那里有个武场。
辽东武风鼎盛,年轻汉子常年就以搏斗为乐,这种校场,就开在城内不远。
陆离自弃文从武以来,也经常锻炼自己,难得机会,他想练练自己的身子。
他曾听闻宋代武人行军,身负三十斤重甲,依旧健步如飞,这远超美国飞虎队行军标准,大明与宋朝间隔不过百年,辽东又是苦寒之地,但愿还能找到这般人物。
陆离沉思着,不自觉的多走几步,越过了人群,就听到了一阵人们喝彩的叫声。
“好!”
“好手段!”
“承让,承让!”
对方的声音些许耳熟,随着他的阵阵豪爽声,传下了台。
陆离侧过头去,一眼便望见那个年轻人,冯玉。
又是他。
陆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冯玉今天打扮的却是不同昨日,他头戴青色头巾,只穿了件清爽的武服,走着几步,不知为何,还有一番别样的风味,或许是他的步伐迈的轻快,却还残留着昨日的醺醉。
冯玉似乎是瞧见了陆离,余光看向了他的方向,就告别了众人。
旁人不太想招惹冯玉这个新来的刺头小子,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这家伙好生厉害,就连史三哥也不是他的对手。”
“又不知是哪家将门弟子。”
台下众人为此低头嘀咕,猜不透对方的来历。
陆离沉默看着台上的冯玉,并不想过去打招呼,赶忙多走了几步,要想退开。
冯玉倒是发现了陆离的动作,有种紧追不舍的模样,穿过众人,就追到陆离跟前。
“陆把总!”
他从人群中高声呼出这句话,挥手示意,一下子就吸引起了人群的目光来。
陆离知道躲不过去,再也不好装作无视,就呆在原地,等他走了过来。
冯玉的额头还有许多汗水,大抵是因为跟前面那人过完招的缘故,他见到陆离,显得很是开心,道“陆把总可也有兴趣来这武场?”
陆离苦笑道,“就今日起了兴致。”
他没有说假,初到大明之时,他几乎都在军营中度过,倒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临阵再前,他无暇分心。
“哦。”冯玉应了一声,没有回答,过了片刻,他才伸手指着远处一处擂台,道,“陆把总,我们比划比划?”
陆离看着冯玉的对手气喘吁吁的被人扶着走下擂台,神色不大自然,冯玉的实力,或许在他之上也未可知。
冯玉挑着嘴,见陆离不回答,故意气道,“陆把总是怕输给了在下?”
陆离原本还想接下冯玉的挑战,却一听他的激将法,不免觉得好笑一声,道,“你这招可对我没用。”
冯玉微微赌气,有些不想理睬陆离,却不料陆离自己便抽身离开,出乎了冯玉的预料。
“诶,你别走啊。”冯玉说罢,便赶忙走了几步,追了上去,“陆把总!”
冯玉紧追不舍,不放任陆离离开,他脚步变得很轻,一下子就追上了陆离。
“你这人。”陆离苦恼一笑,没想到冯玉还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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