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上午发来的消息,朝鲜国主李昖等人,已经在义州城安顿下来,朝鲜上下将士,也奋勇杀敌,全罗道水师节度使李舜臣更是在巨济岛大败倭寇舰队。”
“好。”万历帝扶住御座扶手,点头笑道,“朝鲜水师一战立威,朕始料不及,看来,朝鲜也并非糜弱不堪。”
宋应昌点头,“是啊,倘若李昖君臣能在倭寇渡海之前,防守住沿海一带,严阵以待,拼死以争,又岂会有今日”兵败如山倒”之败象?”
申时行忽而眼神一亮,端正身形,向万历帝开口道:“陛下,以此为鉴,历历在目,老臣认为,能否立刻发文指示山东,浙江,福建等沿海城域严整水师,如同嘉靖年间这般做到防备倭寇的地步?”
“不错,你们兵部吩咐下去,将申老的建议,即可传递到沿海各个巡抚衙门,就八百里加急。”万历帝只沉吟了片刻,就同意了申时行的意见。
旁人看的出来,申时行依旧皇恩眷顾,恩宠不减。
“陛下从善如流,未雨绸缪,臣等佩服。”石星先一步起身垂手回答道,“关于鲁,浙,闽三省行文,臣等立刻着实去办。”
“其实,朕这严整水师,也并不是什么新奇之策,你看看这。”
万历帝说罢,将一本奏折丢给石星,淡淡说道,“太仆寺少卿张文熙在这个折子里提得还要大胆许多唉,他可是建议要施展围魏救赵之计,集结山东、浙江、福建、广东等四省水师之精锐,以攻为守,乘风破浪,捣击日本岛国之‘巢穴’!卿等以为如何?”
“好,老臣以为甚好!”李成梁听了,当下心头一喜,他本就喜好“兵行险招”,这道奏折上来,正是对了他的胃口,另他不禁抚须称赞道。
“倭虏此次是倾举国之力,侵入朝鲜,其国内势必空虚,张大人此计若能施行,则倭虏腹背受敌、内外交困、进退失据,到时必能一战而溃,扬我大明国威。”
万历帝饶有兴趣,并没有打断李成梁的意思。
“李大帅果真是豪气凌云、锋芒万丈,老臣亦是心仪,”然而申时行静思了一会儿,侧头看了李成梁一眼,就淡淡说道。
“不过老臣以为张文熙此奏折有失我堂堂天朝之风度,我大明朝岂可为一倭寇岛国,便倾动濒海数省舟师,这一小撮倭寇就惹的我朝四方云动,那蒙古、鞑靼、南蛮等伏莽之贼,岂不因此而以为我朝中无人?”
申时行不愧为张居正所青睐的人物,一番言论就已经足够压服众人,便继续往下说到:“逢大敌则以大军迎之,遇小敌则以小军迎之,岂可自乱分寸?老臣以为,只需要固守海防,就以立于不败之地,若倭寇胆敢来犯,再行迎头痛击。”
宋应昌也点头附和道:“申老所言甚是,欲破倭虏,辽东一镇之兵足矣!况且倭虏尚远在朝鲜,我朝不必惴惴然如临大敌而自乱阵脚。”
万历帝听罢,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抬头看了一眼李成梁,寄望他能有所开口表示。
“老臣惶恐,老臣不过一介武夫,只知道逞强好胜,不及申老思虑缜密、深谋远图,老臣收回刚才的意气之词,衷心恳请陛下采纳申老,老成谋国之言。”李成梁急忙起身躬身道。
万历的眼角有几分抽搐,但依旧表现的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对他们两人笑道:“两位和舟共济,匡我大明,是大明之幸,张文熙之奏,失于轻躁,朕就不予采纳了。”说完,他便将手中的奏书,扔到了一旁。
他此言一出,李成梁与申时行两人都纷纷站起身子,恭敬回答道:“陛下过赞,臣等愧不敢当!臣等唯有一腔丹心以报社稷上下。”
“好,好,两位爱卿年纪都大了,不用拘泥礼节,坐下说。”万历帝道,“最近又有听闻,辽东建州都督佥事爱新觉罗,努尔哈赤,此人主动请缨,抗击倭寇?”
他的话虽说是对着赵志皋,宋应昌等人,但两道深沉的目光,却是看向了镇守辽东多年的宁远伯李成梁。
李成梁见状,也不回避,欠了欠身,大大方方回答道:“启禀陛下,老臣还是认识努尔哈赤的,此人三十出头,是建州女真的首领,也曾多次协助老臣剿灭不少蒙古人,他这“建州都督俭事“,也是老臣上奏朝廷赏赐他的。”
“此人能得李爱卿举荐,想来是有几分真本事了?那依李爱卿之见,其谋略,才能,兵法,是否能与倭寇一战?”万历帝问道。
“这个......努尔哈赤是否能与倭寇一战,老臣实在不知,因为老臣之前也未与倭寇交过手,实在不好评价。”
李成梁顿了口语气,沉吟片刻道,“但努尔哈赤此人,谋略,勇猛皆与老臣之子李如松不相上下,他既然上奏主动请缨抗击倭寇,陛下大可以顺他之欲,让他大展身手。
这时,一旁的赵志皋早已按捺不住,咳嗽一声,当下出口奏道:“陛下,宁远伯此话差矣,想那努尔哈赤,虽有我大明之职,却始终都是辽东建州女真蛮夷,古语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可诛。陛下莫忘了宁夏哱拜叛乱,以臣所观,难保这努尔哈赤日后不会成为第二个哱拜,老臣恳请陛下收回此等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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