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了。”
如释重负的陆离总算叹了口气，看着身后零零散散的众人，他才感觉到自己身为一名统帅所带来的重担。
以往的他更喜欢单打独斗，但上了战场才知道一人的作用太过于渺小，真正的一员常胜将军，不单单要控制住马儿的行动，还有众人皆可死战的军心。
“先集结，再清点人马。”
陆离开口下了第一道命令，他迫切要知道此行到底走散了多少人马，是生或是死。
“是。”
一旁的夜不收抽出了一根细小得木竹，将其抬起对着天际，打火石攥紧在手中，只听“扑通”一声，天际划过一道亮堂的光线，类似于爆竹声音作响开来，这是他们夜不收特有的联系方式，意味着会去最近的地点集合。
陆离回头依稀还能望见平壤城，觉得这段距离触手可及，但倭人的兵马，就埋伏在这看似平淡无奇的草木之中，远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数量。
“走。”陆离不甘的扬起马鞭，跟上了前方的众人。
辽东夜不收身经百战，早就有他们一套生存的法则，这只“冲天虎”声响下，很快就有零星的夜不收赶往这里集结，他们互相庆幸，又能够见到彼此。
陆离扫过一眼人群，他记不得是哪个家伙会倒在平壤这条荒野上，就像历史中永远不会提起籍籍无名之辈。
他在确定安全后，才让队伍就地休息。
很快，夜不收便各自围在一起，相互抱团，小声嘀咕着，大概都是在谈论此行的所见所闻。
陆离挑了一块干净的角落，将马儿栓在木杆上，也休息起来。
一旁，一汉子硬起身子，迟疑了好久，看向陆离，才带着些干粮走到他身旁，开口道，“之前多谢陆把总出手相救，以后用的上俺的地方，尽管直说。”
陆离看了眼这个粗糙的汉子，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血丝，但一双有神的眼睛让他想到了什么，这就是自己顺手救下过的那一名夜不收。
“坐下说。”
陆离让他坐下，接过了递来的干粮，也觉得自己有些饥饿，并不挑食的他，一口咬了下去，竟还咬到一股腥甜的味道，想来是这干粮染上了血色，战场上人命如草芥，这也不知是谁的血迹。
“都是兄弟，换做谁，也是应当的。”陆离倒是真心话，要知道，他身子原主人的生死，就是那群夜不收弟兄们赔着命才让他从朝鲜活着回来的。
“陆把总拿俺王成当兄弟，俺也拿陆把总当兄弟。”王成拍着胸脯道，显得很是得意。
“好，都是好兄弟。”
大概是陆离没有意识道他身为把总，与王成的社会地位差距，像王成这种夜不收最底层的士兵，不仅常年拼在第一线，每年的军饷也仅够养活自己。
陆离至少有把总的身份，即便大明武将身份地位低微，但也无法否认他把总一职在军中的地位。
”我陆离，也认你这个兄弟。“陆离哈哈一笑，与性情豪爽之人交朋友，也省的那些勾心斗角的肮脏活计。
“嘿嘿。”王成耿直一笑。
“陆把总，已经到齐四十六个弟兄了，还有四个，不知道是走散了。”清点过人数的夜不收，恭敬的回答着陆离。
“没想到倭人防备如此严密，也不知是怎么走漏了风声。”王成在旁接连嘀咕了一句，大概连他也看出来倭人早有准备。
陆离沉思不语，看着身上的伤口，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左右打量着众人，像是在寻找着谁，开口叫道：“李将军呢。”
这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他们所有人纷纷站了起来，顺着众人的目光掠去，要想揪出陆离口中的那人。
朝鲜将军李奎，之前还大言不惭的要想指挥他们，但是今天却是惊奇的发现，这位朝鲜将军，就像腿脚抹了油，再不见踪迹。
“之前还有看到他。”一位头脑清楚的夜不收开口道。
“是的，他似乎故意放慢了脚步，假装没有赶上我们。”
“走了，是往平壤的方向去了，我还跟他聊过。”
被这人提醒，更多的弟兄想到了细节，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出来。
“这个杂碎，一定是他出卖了我们。”王成咬牙切齿的说道，在他看来，此时情况已经再明显不过，就是李奎出卖了他们。
朝鲜并非上下一心！
听着众人得议论，陆离还记得临走前与柳成龙提起过这句话，如今却不料，自己倒是吃了这个亏。
会是李奎出卖了他们？陆离觉得有些奇怪，单说李奎是心生害怕，做了逃兵，众人得说辞还有几分可信。
但若说他临走前就与倭寇串通好，去平壤通风报信，夹击他们夜不收，却不再这理上。
要知道他们几个朝鲜人之前可是一刻不停的跟在他们夜不收身边，又是急行而下，李奎怎么看也不过是个酒囊饭袋而已，根本没有这份胆量敢临阵反水。
可对方如此紧罗密布的行动，提前就知道了他们的行踪，俨然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这绝对不像是仓惶行动的军事命令。
“不像。”陆离冷静开口道，“一路上我们与他同行，他很难找到机会给倭人通风报信。”
众人一时也沉默开来。
“那会是谁？”
“搞不好是倭人早有准备吧。”
陆离没有打断众人的谈话，他只起身思考着，来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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