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天气回暖的真快,刚过完春节仿佛就进入了夏季,才正月十九,白天的气温就都二十度了。刘家村的人都谈论着这稀奇的天气,年轻的小姑娘小伙,甚至都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刘真更是夸张,套了件半袖就出来了,用他的话说,今早上自己是被热醒的。
老太看刘真两条胳膊露在外面,急得忙脱下自己的棉服,要去给孙子罩上,“我的小祖宗,你可真行,快穿上,千万别着凉啊。”
刘真也忙把肩上的棉服又脱下来给奶奶披上,笑嘻嘻地说:“奶奶,今天太热了,一会儿还要帮您搬东西干活呢,我穿得多反而不方便。”
今天是老太搬去养老院的日子,刘真和他的爸爸伯伯们忙了一上午,终于把老太生活的一些必需品和衣服都收拾停当了,吃过午饭就准备去了。
刘真其实心里不愿意奶奶搬到养老院的,在他看来奶奶有四个子女,怎么也不至于没人赡养吧,况且说出去也太丢人了。他知道奶奶这个人心气高,在外人面前总说自己的儿女对自己多孝顺多好。奶奶虽然没享什么大富大贵,但在老一辈人眼里她有四个贴己的儿女,也算是让人羡慕的。可是眼下奶奶就要走了,奶奶心里是多么悲凉啊。刘真作为孙辈的,又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呢?
刘真曾试图劝说他们请个保姆过来伺候,可是刘真不知道的是雇个保姆一个月要两千五到三千的工资,还不算菜钱,若是奶奶以后瘫卧不能动了,人工工资就要翻翻了,这样算下来成本太高了,怕是他大伯和他爸能承担,他二伯那里就承受不了了。而如果送去养老院吃住加一起拢共才一千一个月。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钱嘛?他恨自己没有出息,他想着要是他有钱,他愿意独自照顾奶奶。
刘真这个年龄段也不算年轻了,他自然知道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可毕竟他还未成家,未领略过生活的艰辛和不易,他也就对孝的理解很肤浅很片面。
今天这顿午饭三个媳妇齐上阵,大媳妇在屋外打下手洗涮切摘,小媳妇在屋里负责煎炒烹炸,二媳妇进进出出的最忙,嘴里磕着瓜子,一会儿走到外面和大嫂说说话,一会儿又跑到屋里和老四媳妇说说话。
终于到了吃饭的时候了,这顿饭算是把这一大家差不多都聚齐了,当然刘民心是没有来的。刘民胜的儿子刘杰也请了假回来了,还有老二的儿子刘星也在。老太看到这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心里说不上的开心,她似乎忘了今天这顿聚餐是给她去养老院饯行呢。
老太让三个孙子坐在自己的两侧,她要再仔细看看她三个亲爱的孙子。她先是看看坐在左手边的刘杰,发现大孙子又瘦了,心里开始难受了。她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三个月前呢,那时候刘杰找过来说手机坏了不能用了,老太还偷偷给他塞了一千块钱呢,她理解大孙子刚刚才进单位,工资低着哩。她也不怪他过年不曾来看过她,她想着年轻人不就是应该多闯闯事业嘛。她不知道的是,刘杰大年三十回来的,到初七才去上的班。她更不知道的是,本来刘杰今天是不想回来的,是被刘民胜硬是逼回来的。
老太又转过头看看右手边的刘星,发现这孩子嘴角怎么青了一块,脸上还添了条疤,她心里又开始难受了,不知道这小子又被谁欺负了。这村上这镇子上怎么有那么多不良青年啊。她不知道的是,何止村上镇上,她这孙子能耐大了,在县城里寻衅滋事,昨天刚被刘民全从派出所领回来。她心疼地要去伸手摸摸他受伤的脸,刘星一扭头躲掉了。
孙香看大哥也不站出来说句话开场,她站起来端起盛着酒的碗自告奋勇地说要说两句,“我先提一杯啊,一来呢今天我们这个大家庭难得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啊,二来呢咱们的老太终于找到了个好去处,以后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去过神仙日子咯。看到我们的老娘有好日子过,这也是我们做儿女的幸事啊。来,来,大家一起干一杯嘛。”
可想而知,没人想和她干杯的。孙香看看这一大家子都脸色不好地看着她,她此也有点脸红了。她脸红倒不是因为气氛尴尬,她是因为举着酒碗的手开始酸了。她用脚踢了踢民全,民全立刻领会了媳妇的意思,只好也拿起酒碗和孙香碰了碰,刘民全勉为其难地抿了一口,就拉孙香坐下来了。
刘真看着眼前的这对活宝伯父母,心里越发鄙视他们了。
刘星看这不要脸皮不知分寸的小后妈,转过头去看着刘真,弟兄两个同时做出摇头的动作又彼此偷偷地笑了笑。
这顿团圆饭由于孙香不严谨的开场,而不圆满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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