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给了苏倾一个眼色，苏倾会意，走到郭阁老面前：“阁老，您最近是否进食困难，食量大减，胸闷气短，特别是睡觉平躺时，有没有大石压的透不过气的感觉，嗯……还有大便，就是解手时间长，解不出来的问题！”
郭阁老沉默不语，细细回想一番最近半年的变化，果真都被说中了。
君慕衍观察郭阁老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看来都被说中了，呵。
苏倾已经知道他的病因，当然不在意郭阁老的反应，不算不承认，也是嘴犟而已。苏倾除了惋惜也不可能强行给他治疗，更何况这病吉凶尚未可知。
郭阁老儿子听完苏倾的列举，结合在府里母亲平日里跟他讲了一些父亲日常琐事，果真有提及到父亲近半年夜间经常气闷到无法入睡，吃食上也挑剔了不少，经常说胃口不好，别看郭阁老肚子大，脸上还有横肉，其实比以前已经松垮了不少，因晚上得不到好的休息，整个人也憔悴不堪，其实也不是没请过太医诊治，大部分都说是肥胖导致，毕竟是多名太医都这么一个意思，大家也都信了。
郭子瑜向苏倾拱手行礼：“没错，家父的确如同苏院士所说的一致，还请告知家父到底得了什么病？”
郭阁老本不想回答，奈何儿子孝顺担忧父亲：“子瑜！”
“父亲，有病就得治，身体要紧！其他都是次要的。”郭子瑜第一次如此决绝的违背老父亲的意愿。
郭阁老也明白儿子是害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感动之余，心中怨气散了不少，不在出声。
苏倾见郭阁老已经妥协，便严肃的对郭子瑜说：“阁老肚子里长了瘤子！”
郭子瑜：“肚子里！？”
郭阁老：“瘤子！？”
皇帝：“瘤子？是什么？”
蒋江文：“原来如何，难怪！”
百官也都十分疑惑，那是什么东西，但听是在肚子里，也知道是极要命的病了。
郭阁老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已，也依旧沉得住气，毕竟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半截身子埋土里，心绪波动并不明显，可他儿子做不到啊，中年丧父之痛本就是人生惨事，更何况郭子瑜从小受父亲礼教熏陶，孝道品行最为看中。此刻知晓家父不久于人世，一时难以接受，眼眶转眼通红，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郭子瑜终是没忍住。
“父～亲！”郭子瑜扑通跪地，双臂紧紧抱住了郭阁老的腰，可惜阁老虎背熊腰，隔着个大肚子，一个成年男人的手臂将将只能怀抱住一半腰身。
皇帝在高处一目了然，画面实属有些滑稽，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虽及时捂住了嘴，还是没能逃过殿上耳力灵敏的两人。
君慕衍和苏倾齐齐仰头，脸色都写着不赞同，不应该，你这样是不道德的表情！
皇帝心虚的揉揉脸，自觉也有些不地道，虽说郭阁老这是打脸打的啪啪响，可是他是君，还是要出于人道主义的适当关怀。
“阁老啊，郭尚书，事已至此，还是尽快让苏院士医治才是！”
郭阁老将儿子扶起，给皇帝又行了一礼：“谢陛下关怀，老臣年纪也大了，只怕也治不好，不如就这样了吧！”
郭子瑜悲戚发自肺腑，听自己父亲这么说，更是哽咽出声：“父亲！！”
郭阁老拍拍儿子的肩头：“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多大个人了，别让人笑话了去！”
郭子瑜：“可是！”
郭阁老：“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态，不必过于在意，恳求陛下恩准老臣辞官归家！”
皇帝有些气恼这老头的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
苏倾也是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上前问道：“大人觉得孝道和忠君爱国哪个重要？”
众人都疑惑，一个女人为什么在朝堂上提这样的问题，在他们看来家国天下都不该是女人需要插手的，女人就该在后院里相夫教子处理府里中馈即可。
郭阁老自然也是瞧不起女性的，一脸不屑的回答：“当然是后者，果然是一介女子才能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苏倾面色冰冷，白玉凝脂的肤色此刻如覆了一层寒霜，眼眸里却似有烈火燎原之势：“女子又如何，位卑未敢忘忧国，更何况我不认为自己卑微！”
皇帝拍案叫绝：“好！好一句位卑未敢忘忧国！不亏是我大成女子，此等豪情壮志果一点都不输男儿！”
君慕衍眸中光芒流转，似有云雨翻涌，薄唇微抿成线，压抑着的情绪似欢愉似惆怅似雪山之巅的雪水融化流淌而下，慢慢转凉转温转热，转为一团火炙热燃烧着他。
郭阁老又被皇帝无情打脸，气恼冲动之下竟然想一走了之，这胆子是真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惯的。
苏倾：“慢着！”
郭阁老见苏倾还想阻挠他离开，羞愤交加，也不顾自己都可以当人家爷爷的年纪的，转身就想开骂！
“孝为家事，国为大事，那为何阁老为了一个孝字，就要放弃再继续为国奉献自己机会呢？”苏倾句句如针问。
郭阁老怒声咆哮回答：“胡言乱语……”
“如果损伤身体发肤就是不孝，那我们大成军中百万的好儿郎为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便是不孝，也不配被大人敬重是吗？”
君慕衍冷冷一句：“他敢！”
苏倾继续说：“我不知道大人是对孝道有些误解，还是为了阻扰我才找了这样的借口搪塞。但我还是想讲讲自己对此的理解，古人说的不孝应该是说那些不爱惜自己身体，作践自己的人而言的，比如闹自杀，自虐，做不负责任的危险性行为的才算是。而大人您，现在的行为明知有病而不医，白白放弃了生命这是不孝。其次，作为国家栋梁，却拒绝留下报效国家，为了一己私欲卸下为国家谋福利的担子，给陛下增添了负担！这是不忠！”
“不，不是这样的！”郭阁老被说的冷汗都下来了，怎么就寥寥几句他就成了不忠不孝之徒了呢！
苏倾耸肩摊手：“不是这样吗？我看着就是这样啊！”
君慕衍瞅一眼被苏倾说着百口难辩的郭阁老，想想这老头平日里没少用礼教礼法煽动其他部下弹劾自己。莫名觉得舒爽了不少，小妮子嘴巴够毒啊，这口才难怪自己有时也不敌，这样想想，曾经给她气到的小不平也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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