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如何让烈山部的后裔不受浊气侵蚀也不受魔气侵蚀而能生存在下界这件事都还没有头绪，而流月城矩木之上攀附的心魔则更难解决。
前者尚且还能寻找如同现在的唐家堡这样清气浓郁没有浊气的地方来代替一下，可后者却是整件事的命脉所在。
心魔攀附矩木导致沈夜即使不惧它也无从对心魔下手，不能对心魔下手就只能和心魔谈条件，谈条件让心魔帮忙感染烈山部众人的代价是吸收下界七情以壮大自身，而为了不让心魔最后掌控局势随心所欲就要找到能对心魔下手的方法......很好，死循环。
而两人之间的争论没过多久也就有了定论，纪歌还是回到了流月城并保证每日都会以神行往来两地，作为交换或是都称不上是交换的是，太子长琴在经过谢衣同意后，想要让纪歌帮忙把一些有关偃术入门的书籍抄一份出来带给他。
当时太子长琴提出这个要求时神色显得异常平静：“往后要是你出了什么差池，我们两人的身体便要靠我们自己来修了。”
想了想自己莫名其妙都能断掉的腿，纪歌慎重应下，甚至在抄书的时候再三仔细检查，都没抄错一个字。
什么五年偃术三年模拟，瞳主任学案·教材完全解读......
抄完就不想再翻开来啊摔！
时至半夜，笔墨的痕迹才最后干涸，纪歌正准备站起身将笔上的墨给洗尽了，忽然一下却将桌上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全塞进了背包也没看。
转了一圈找到了合适停机的地方，他在墙边抱膝坐下便不再动弹，双目无神有如身边搁置的偃甲零件一般。
谢衣走后流月城中便不被允许再提起有关破军祭司的任何事，流月城好似也没了破军这一席位，大祭司勃然大怒将所有属于他的痕迹都刻意遮掩抹去了，然而唯独留下了这一处实验室，还能够给纪歌歇个脚。
说起来也是他混得惨，偌大一个流月城，除了这里他都没有能去的地方了。
然而此时在小地图上毫无遮掩地看见了最不可能来到此处的属于某个人的绿点，即使是将自己开到省电模式功率损耗最低也最安静了，纪歌也忍不住诧异地眨了眨眼，室内他未熄灭的油灯因门扉开启带来的风而吹熄，幸而来者自己提了灯，也能照亮屋内。
沈夜将灯搁在了桌上，闭眼像是在确认屋内寂静一片，而纪歌若有若无的灵力在他的感知里似乎不值一提，便是全然信了偃甲人此时正在关机休眠这个说法。
别的不说，大祭司忽如其来的到访，倒是让纪歌发现了一些以前他从未注意到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在暗地里监视着这里，而沈夜到来，那股视线仿佛不愿与他正面相抗一般地消失了。
沈夜坐在谢衣曾经伏案而作的地方，神色阴晴不定到纪歌以为他想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终于是要对这个地方动手了，让他时刻做好了要隐身跑路的准备。
灯中的焰心在灯罩的保护下静静伫立，偶尔跃动一下，就仿佛沈夜在此时起伏的心绪一般。
“我果然没看错，你虽无过激之举，但到底与本座并非同路人。”
他站在书柜之前，晦暗难辨道：“谢衣啊谢衣，你既读过这么多的书，穷尽偃术也罢，就不能明白......正义，尊严，信念，这些东西说得再多，在存亡面前，当真有意义？”
所谓在其位谋其事，曾也是在雨夜中为了护住自己的妹妹从而拼死反抗的少年如今也成了自己从前所唾弃过的样子，没有多余的慈悲，过分的冷静仿佛能够牺牲自己所拥有的全部，及时止损更是手到擒来不能再熟练。
纪歌忽而也通了谢衣的心意，在沈夜与谢衣之间从来便不缺理解，而是他们从根本上便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一个有如流月城的寒冬，一个仿佛人间六月的夏日。
执起灯罩，沈夜在纪歌闪着惊恐的眼神中将之在焰心中点燃了，虽然这屋内书籍并非什么要紧之物，真正要紧的古籍孤本什么的也早就被挪了个地方，可真要烧起来，那这流月城中唯一算是还能寻到一丝小偃师留下的痕迹也就要毁了。
救火还是不救......算了在这里已经不是问题了。
沈夜这是要连着他一块儿烧了完事儿啊！
于是当纪歌才挪动了一个手指，便被一股汹涌而来的灵力掼在了墙壁之上动弹不得时，在沈夜脚下燃烧的火光随之挥散，好似一个平静的梦境。
沈夜便是走到了他身前，好整以暇：“本座以为你会醒来的再早一些。”
纪歌瞧着自己头像下面倒计时好像没个头的锁足debuff，一时心乱如麻，他又不是天策，罚什么站噢？
没能先预判留下飞星遁影，在选择是直接解控暴露还是硬着头皮与之嘴炮周旋之间，他忽然福至心灵般选择了后者：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沈夜松了灵力禁锢，面色古怪地看着纪歌滑落在地，半晌才问：“这是何人教给你的，为何要在本座面前说这些？”
纪歌熟练翻身而起，然而眼眸中却好似迷茫得很：“属下才、才重启......若要说了什么，也是主人先前设置好用以提醒您的开机启动语音。”
沈夜：“......罢了。”
见大祭司而后一言不发摔门而出，纪歌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无心之间......助了个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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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让大祭司亲耳听一听这句话的目标达成，流泪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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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虽苦......”这个台词其实是无异的，然而写到这里感觉师徒同心同一个立场，谢衣应该也很想说这句话的，即使流月城因诸多无奈只余黑暗，但也有温馨的事物如日蚀时笼罩在黑暗太阳之外的那层日冕，不想这样珍贵的事物随流月城一起埋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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