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都快点！日落之后，大王要算绩效了！”
又一回，大黄的声音响透了整个洞穴，仿佛催命得鬼哭狼嚎。
声声催促中，每个妖精越发拼命地挖掘。企图在最后的时刻多挣一些业绩，好让自己尽量远离淘汰的命运。
望着努力挖掘的一众，大黄心里得意极了。
因为排位和妖力上的碾压，它经常侵占别人的成果，大家越努力，他的收获越大。大家越努力，他第一的位置反而更稳定。
催促完，大黄便走到向阳的一块石头上去休息了。路过赵乞梦身边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他。
大黄这么体面的妖，自然是不屑于抢赵乞梦东西的。
在他眼里，赵乞梦约等同于一把柴火。
不过在别的妖眼里，他赵乞梦，却是一把救命的柴火。
“小赵！小赵！”一声急切的呼唤，打断了赵乞梦的挖掘。
赵乞梦扭头，发现是熊二在叫自己。
熊二移动到赵乞梦身边之后，憨傻而急促地对赵乞梦道：“可不可以把你今天挖到的药材，都给俺。”
“为啥？”赵乞梦放下镐头，诧异地问。
“俺东西少！”熊二窘迫道，“俺感觉自己可能垫底儿。”
赵乞梦愕然半晌，反问熊二：“如果把我的给你了。我又该怎么办？”
“你给不给也是倒数第一的柴火呀。”熊二一脸憨憨道，“所以你不如救救俺。”
“额。我没那么大公无私。你要是不敢打死我，就走吧。”
赵乞梦自嘲。
“别拒绝俺。俺懂规矩了，俺也不敢抢了。你给俺药材，俺给你好处交换！”熊二见赵乞梦不搭理自己，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既然是个快死的人，你还能给我啥好处？”赵乞梦惊诧地问。
对问，熊二变得自信了起来。
它挺起胸膛，说道：“你把东西给了庵。等你变柴火之后，庵给你修个墓。还帮你把骨灰送进去。”
赵乞梦望着熊二道：“你这是对我好？”
“你不用夸俺！”熊二一脸得意道，“俺知道你们人类最喜欢住墓穴了。”
“谁说人喜欢墓？”
“你们就是喜欢。别以为俺不知道。”
熊二又给赵乞梦摆事实：“你们好多人，没死的时候就给自己修，修得比大王洞还光鲜嘞。俺被抓上浪荡山之前，就是住在你们一个皇帝的墓里的。”
“…”赵乞梦竟无言以对。
虽然熊二一再苦苦哀求。但赵乞梦终究是没有给它。
口子不能开，给了它以后会有更多的妖来找它要的。
一切皆有代价，一切都要有交换。这就是残酷的浪荡山上的规矩。
坏了规矩的，注定不得好死。
日落，浪荡山的百妖收工了。
赵乞梦走出一个洞不远，便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起初，赵乞梦以为是来随份子的穿山甲。又或者是不甘心的熊二。
但他扭头之后，看见的却是小蝴蝶。
小蝴蝶从天而降的时候，翅膀于晚霞中散发着淡蓝的反光。和那反光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她那唯一精致的脸。
“小哥哥！”小蝴蝶走到赵乞梦身边，关切地问，“这五天收获怎么样？”
对问，赵乞梦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回答：“还行。”
“哎！你不用骗我了。这次我也帮不了你…”小蝴蝶说话间，从第四只手上卸下了一个包裹。
而后她一边向里摸索，一边告诉赵乞梦道：“我给哥哥带了件礼物。”
赵乞梦闻言，突然就热泪盈眶。
来浪荡山好久了。他只有这半个朋友。
所以，当小蝴蝶表露出对自己明显的关切时，赵乞梦的心暖了一些。
这可能是浪荡山留给他的唯一的一丝暖。
不过下一刻。他就暖不出来了。
因为下一刻，小蝴蝶从兜里取出了一根…上吊绳。
那根麻绳，又黑又长。不知道在山上扔了多少年，送走多少人了。
小蝴蝶将绳子递给赵乞梦后，无奈地告诉他：“我都听说了。他们虐待你。你这次肯定要被当柴火了，这真是…呵呵呵。”
小蝴蝶在笑。
但赵乞梦知道，她其实是在表示对自己的担忧。
她只是道行太微末了。没有人那么丰富的情感表达和表情控制。
所以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她都会笑。
而这，也是为什么人类总感觉妖精诡异的原因。
又抬起头，小蝴蝶告诉赵乞梦道：“小哥哥。我劝你还是找棵歪脖子树自裁吧。被火烧很痛的，我懂。”
突然，赵乞梦就感动了。
鬼使神差，赵乞梦抱住了小蝴蝶。丫头也没有躲。
小蝴蝶是变温的，所以很冷。而且它身上都是鳞甲，抱着的感觉很糟糕，甚至还在赵乞梦身上扎出了许多的伤痕。
但赵乞梦依旧紧紧抱着，仿佛要握住烛火的小孩。
片刻后，赵乞梦告诉小蝴蝶：“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为了你我也会想办法活下去。”
小蝴蝶的智商终究是不够的。纵然听完赵乞梦这颇有深意的话，也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表示自己期盼和赵乞梦继续做交易，乃至永远做交易。上吊的事情也没有再提。
或许，她只是以为赵乞梦撞大运，找到了什么值钱的宝藏，又恰巧没有被大黄搜刮掉吧。
做完最后的嘱咐。小蝴蝶拿着草药包，去大王洞交差了。
她走了没多久，穿山甲的身影出现在了赵乞梦的身后…
夜晚，大王洞。
“第一名，大黄！交青金石二十七两，五钱！红刚玉三块，玉髓五块…”
“第二名，蓝色妖鸡，交青金石十七两，上古金靴一双…”
头九名，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位或有能力，或有势力的业务骨干。
但从第十名开始，排位发生了陡然的变化。
“第十…”念名字的蜘蛛精突然停顿，轮流揉了揉自己的八颗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愕然半晌后，它才又念道：“赵乞梦！得青金石十一两八钱，黑曜石二十二块，白玛瑙三块。”
“…”
可能因为脑子的原因。众妖听了赵乞梦的名字，竟一时全部陷入沉默。
在之后，惶恐和无措，迅速在妖群中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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