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武只是顿了一下，转了头又吧唧吧唧的嚼起糕点来，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撤到桌子下，心满意足的咽下了最后一口糕点，眼睛转了一圈，突然凑到乐晗眼前。
一张脸在眼前瞬间放在，心不在焉的乐晗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躲，后腰撞上了榻边的扶手，吃痛的“哎呦”一声。
赵弘武本来想要逗逗她的心思瞬间没了，笑弯弯的桃花眼垂下去，连忙跳下榻蹲在乐晗脚边说：“怎么样，是不是撞疼了，我去找大夫，我去找大夫。”
说着就要往外走。
乐晗一把扯住他的手腕，把他扯回来：“没事，没事，就撞了一下。”
乐晗一手扯着他，另一只手扶着腰，说完抬头看他，却怔了一下，松了手。
赵弘武手上的银制护腕消失了！
乐晗站起来，也顾不得揉腰了，两只手抓着赵弘武的两只衣袖反复看。布料顺滑，上面还有些糕点渣子，左袖口上还有一点点茶水的痕迹，那茶水的痕迹延续自然，是自然浸开的。
两只袖子上，没有带过护腕的痕迹。
“是我看花眼了吗？”乐晗疑惑的想。
“怎么了？”赵弘武也疑惑的问，那双写满无辜的桃花眼里还带着担忧。
“没事没事，我有些累了，可能看花眼了。”乐晗松了手，转身坐回榻上，“都这么晚了，你去哪里请大夫啊，明日在请吧。”
赵弘武点点头，又陪乐晗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赵弘武一个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窗关好之后，桃花眼里的傻气瞬间褪去。
他燃了灯，坐在桌边。昏黄的烛光映亮了他的半张脸，线条柔和，更显桃花眼的脉脉深情。另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线条凌厉，桃花眼上挑显得狠辣。
烛火在房里燃烧的平静，不动不摇。
赵弘武叹了口气，右手一挥，一副银制护腕复又出现在他手腕上。他轻轻把两只护腕解下来，手指摩挲着那上面的纹路。他把两只护腕放在桌子上，双手捏了个诀。
一阵风忽起，吹灭了烛火。
月光从窗缝里挤进来，偷偷看清了躺在桌子上的一柄折扇。
多儿给乐晗卸了发髻，看着乐晗的那些白发发起愁来。
乐晗安慰了她几句，就把她打发走了。
乐晗拢了头发在前面，对着铜镜，拿着梳子理着自己的头发。在梳，白发也不会少，只会多，只是时间问题。
乐晗放了梳子，又掐掐自己的脸：“怎么这么瘦啊，要是沐清……”
说到一半，乐晗忽然停了嘴。却停不下来脑子里的思念。
要是沐清在，他没准会骂乐晗不会照顾自己。
要是沐清在，他没准会起大风掀了赵府，理由是赵弘武看了乐晗好几眼。
要是沐清在，他没准会挑一个寂静无人的夜晚把乐晗接回他的神府里。
要是沐清在，他没准会……
可惜，沐清不在。
乐晗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
晴朗的夜空无风，小小的下弦月挂在天上，挣扎的挪动着，推动时间的流逝。
月亮再弱，那也是月亮。即使只是微微的弱弱的光，也足够把其他星辰比下去。这是得天独厚的偏爱。
乐晗站在窗前，月亮清清冷冷的光肆无忌惮的从窗子跑进来洒在她身上。
乐晗迎着月光站立，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她双手翻转着结印，捏诀，可是手心里，一点灵力都凝聚不起来。
她试了好久，还是感觉不到身体里有一丁点灵力的存在。
清泪忽然滴落，一滴一滴的滚下来。
乐晗捂着心口，跌坐在地。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嘴巴张的很大，因为这样就不会有哭声从她心里传出来。
她是在掉眼泪，不是在哭。
她固执的坚持着。
一边哭着，一边尝试捏诀。
不管怎样尝试，结果不会变的。
是她自己亲手抽了自己的半身神血给白舞，是她自己把自己变成了废人。
她在地上缩成一团，狠狠的抖动着。
她诞生，是傻子般的新神，但那也是神，是可以感知世间万物的神。现在她是个傻子般的废人，时日无多，连人都不算。
亲手把自己从神坛扯下地狱的感觉真不好。
月亮依旧清清冷冷的挪动着，窗口的月光淡了。
天上的月亮也许听不见那一声轻微的想念。
“沐清，我想你了。”
翌日，艳阳。
“姑娘？姑娘您起了吗？”多儿敲着门高声问道，“姑娘，日上三竿了，该起了！”
多儿又敲了敲门，也听不见里面有回音，她焦急的踱着步子：“这二公子还在院里等着呢！”她转了转身，对着门小声说，“姑娘，我进来了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啊。”
说罢，多儿做了几个深呼吸，推开了门。
进了门，看见了景象，多儿瞬间惊呼：“风姑娘！”
乐晗倒在地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双眼紧闭，眉头紧皱。头发散落在地面上，黑发里夹杂的白发更多了。窗子还大开着，冷冷的透着风。
“姑娘，风姑娘！”多儿摇晃着乐晗，哭着喊着。
乐晗眉头又皱紧，脑袋被摇的生疼。
竟是被疼醒了的。
乐晗睁眼一看便明白了。自己昨夜哭晕在了窗前，竟这么睡着了。怕是多儿敲门敲了半天，自己没听见，这丫头一进来看见倒在地上吓着了。
“这丫头也是心实，我一个刚来的外人，虽说是二公子亲自带进来的，但明眼的都看得出来当家的大公子不喜欢我，我将来也做不了赵府的主子。她大可以去禀报人来把自己摘干净，真不怕我拿她出气啊。”乐晗心想，看着这丫头又顺眼了些。
“多儿，没事啊，我没事。”乐晗安慰着多儿，借着多儿的手站起来，又坐到床上。
“姑娘怎么会没事，在地上躺了一夜，又吹了一夜的风。”多儿抽噎着说，“我去回了二公子，说姑娘身体不适，不随他去拜见大公子了。”
乐晗轻笑，拉回往外走的多儿，问：“大公子要见我？”
“是，大公子说，姑娘在府上呆着没有名分，有损姑娘清誉，所以今日要姑娘同二公子一道去前院商量此事。”
“他还是真为我着想。”乐晗嗤笑了一声，想象着这个人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多么的虚伪。
“真要是怕损我清誉，就应该好好以礼相待，就不会急冲冲的闹昨天那一出了。这赵弘文心里，真把我当狐狸精了。”乐晗心想。
多儿伺候乐晗梳洗，站在坐在铜镜前的乐晗身后对着她的那些白发发愁。
乐晗倒是浑不在意，由着多儿捯饬自己。
乐晗闭着眼眯了会儿，再睁眼时，多儿已经把自己打扮好了。
乐晗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角抽搐了一下，左右歪了歪头，盯着铜镜里的多儿指着自己说：“这个妖精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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