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奇没有急于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下头翻了一张书页，“涅，现在加奇不太太平。”塔奇答非所问。
“圣莱西已经迫近，整座城市都浸泡在快乐的海洋中，这个时候，我不太希望会出现什么大的岔子，如果……”
塔奇翻书的手捏着一张书页停在空中。
“如果你有知道什么风吹草动，就像今天下午这样，”塔奇顿了顿，大约在思量如何措辞，“有什么我可以做到的，尽管告诉我。”
“我知道了。”涅说。
“嗯。”塔奇又笑了笑，他很清楚假如涅不想说什么，那么就谁也无法强迫他。纵然对于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有不满，也无可奈何，所以他绕开了话题，“涅，我们来下盘棋怎么样？”
塔奇搬开了茶几表面的毛玻璃，露出嵌在下面的军仪棋盘，敲了敲表面邀请涅。
涅下颚微昂看了塔奇一眼，视线扫过棋盘，扬起嘴角，“也行。”
极默契的不经开口，涅执子先下，塔奇随后。棋子啪啪的不断落在纵横分明的棋盘之上，发出清脆利落的声响。两人落子的速度奇快，似乎根本用不着思考，可以看出他们像这样的对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啪啪啪……”
“啪啪啪啪……”
“……”
棋子落下的声音骤然停止。
“又是这样的僵局啊。”结束这快速落子局面的，是捏着棋子顿在一旁的塔奇。
只不多时，棋盘上落子已过半数。西妮丽站在涅的身后，望着棋局皱起了眉头，显然跟上这两人的对弈令她破费心思。
“那是因为你心系加奇，它也处在这样的僵局当中。”涅用手指轻轻地敲击棋盘，说着漫无边际的话。
闻言塔奇面容不改，只是揉捏着食指与拇指中间的棋子长久不语。
不知何时，角落里出现一口大吊钟悠悠地摆荡起来，灰白的墙壁上沙沙地爬过一只深褐色的壁虎，屋子里此时静谧的出奇，所有的事物都仿佛中了魔法般在这个时刻融入昏黄温暖的灯影里。而后塔奇舒展了眉头长吁一口气，“现在的加奇，贵族权胜，皇权受制，民族的调和从未真正实现，几百年来强行压制外族，早已埋下祸根。”
“稍微重要点的位置可都由加奇本族人把持在的啊。”涅露出奇妙的笑容。
塔奇低着头，“没错，这么多年来，历代君王都奉行这样的政策，也都把持的很好，虽然偶尔小打小闹，可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但35年前的那场混战，虽然你我当年还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却也暴露了太多问题。真的是……时代不同了啊。”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前期工作做的太好，又或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居然能一直拖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呵呵……”塔奇低低地笑了。
“但根基已经动摇了，我很清楚，这偌大的加奇，框架已经在松动了，虽说官员腐败贪污受贿在哪个朝代都是不可避免的事，可若蛀虫已经深入到主梁支柱里……或许这时候只要有个再强的力量轻轻一推，它就有面临倾覆的危险吧。”“就连教堂塔楼最高层里那些神圣的主教们，近几年来，也时有增加在上议院的圣职职位和提高已有地位的声音。”
“从慈悲受难普度众生的真主，到欲望膨胀丧失本心的主教，这个跨越可真神奇。”涅说。
“可是也无可厚非吧，呵呵。主教也是人呐，不是那真正关爱世人的神明。”“现在年轻一辈里，也就只有扬那个小子，还能稍稍让我宽慰和看好呢，呵呵呵……”说到扬，塔奇流露出一抹柔和。
涅的眼神闪了闪。
然而陷入情绪中的塔奇并没有注意。
“那么茱莉娅呢？”涅说。你是否会告诉她你还活着？
“茱莉娅，她还只是个孩子。”塔奇回答到。
那小女孩应该跟我们家臭小子和小雅雅同年吧。涅捂住嘴巴，偏斜了视线，眸子里带有莫名的冷意。
又过了很久，塔奇叹了口气，“战争这种东西，是会毁灭一切的啊。”
但从毁灭中也能获得重生。涅当然不会这么对他说，“人类自出现以来，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战争。”
不待他回答，“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涅从座位上起身，西妮丽跟在他身后。
在快走到楼梯口尽头的时候，涅回头，“塔奇，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那盘棋，留着我们圣莱西之后再下。”
留下一脸凝结的塔奇·墨菲斯，涅·富力士低头走出了那扇生锈的铁门，消失在入口处。
曝露在清亮写意的月光之下，涅抬头看了看那宁静高远的夜空，脑海里还萦绕着两个月以前，卧榻上抓着他的手半是乞求半是要求，叫他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一个希望的苍白羸弱的面容。温德斯曾经说：
“涅，我知道没有什么能绊住你、阻挡你，但至少……至少请你不要扑灭孩子们的期望，不要亲手……毁掉这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希望……”卧榻旁，安德鲁跪在他床边深深埋首、眼泪落满脸庞却一声不吭。
呼……涅吐了一口气。还真是糟糕透顶呀~
抹了一把墨绿的长发，将其全部顺至脑后，风衣摆摆，涅带着西妮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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