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君子不夺人所好
经过墙根底下的时候，赵怀瑾便留心看了一眼，一个身着水粉色长裙的女子，垂着头，香汗淋漓，手托水瓮，跪在那里，好不可怜。
赵怀瑾笑着走上前，笑道：“做错什么事情了，世子这样罚你？”
听见有人在跟自己说话，沈思弦抬头，便看见那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便偏开头。
赵怀瑾见了沈思弦，心下暗暗吃惊，不禁脱口说道：“是你？”
沈思弦现在的样子干干净净，相比在赵容众府上的样子，大相庭径，看起来很是娇俏。
可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沈思弦来。
那一双大眼睛，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世子，恕贱奴现在不能给您请安了。”
沈思弦依旧跪在那里，说道。
“原来你在攸宁的府上，你知道我到处找你吗？”赵怀瑾说罢，便去接沈思弦手上的水瓮，说道，“不要举着了，多累啊！”
沈思弦微微别开，说道：“世子，贱奴正在受罚。”
“攸宁现在又不在，你就算偷懒也不会有人知道的。”赵怀瑾拍拍胸脯，又道，“何况，还有我呢！”
“世子好意，但贱奴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受罚。”
府上丫鬟众多，到处都是眼睛，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免得遭受更严重的惩罚。
“你怎么会在攸宁的府上？我到处找你！”赵怀瑾见她不愿意，只得蹲在她的身前，说道。
“世子找贱奴有什么事情？”
沈思弦不解。
“容众死后，你们这些奴隶都被遣散了，我想着，好歹我们也认识，你在我的府上，不是比较自在一点吗？”
赵怀瑾笑道。
“贱奴身份低微，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世子有心了。”沈思弦淡淡说道，对于赵怀瑾的热心，只当做是官宦子弟无聊的消遣。
“我真是没有想到你在攸宁的府上，前天来的时候，都没有看见你。你是怎么来的？”
赵怀瑾有点激动。
“以贱奴的身份，自然是被人贩来卖去的，今日刚刚辗转来到这里，不足为奇。”
沈思弦举着水瓮，筋疲力尽，实在是不愿意再跟赵怀瑾说话了。
赵怀瑾还是在沈思弦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跟你说了这样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赵怀瑾盯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沈思弦见他不走，甚至有意和自己攀谈，只得说道：“沈思弦，思念的思，琴弦的弦。”
“思弦，沈思弦，你的名字真好听。”赵怀瑾反复念了几句名字，又道，“我能叫你阿思吗？”
“世子请随意。”
沈思弦没有精力和他纠缠。
“阿思，你要在这里跪多久？”赵怀瑾心疼地看着沈思弦单薄的身子。
“一个时辰。”
“我看现在时辰就差不多了。你可以起来了，不要再跪着了。”赵怀瑾只是信口胡说。
沈思弦抬头看看日头，确实差不多，便点点头，放下水瓮。
双手已经酸痛无力，双膝也疼痛不已，起身的时候，险些站不稳。
赵怀瑾忙扶着沈思弦，她才靠着墙站稳了，忙向后退一步，说道：“多谢世子。”
“我救了你两次，你都没有道谢，这回倒是说起谢来了。”
赵怀瑾收回自己的双手，抱臂笑道。
沈思弦看着那双轻佻的桃花眼，冷漠地说道：“我没有要求世子救我。”
“啧，救了你，还要看你愿不愿意被救，这救人还要讲究了？”赵怀瑾眼里满是笑意。
沈思弦揉揉自己的手臂和膝盖，说道：“贱奴还有事，瑾世子请自便。”
说毕，屈身一福，抬腿便走。
赵怀瑾急忙跟上，说道：“你要去哪里？”
“向宁世子请示。”
沈思弦淡淡道。
“那刚好啊！我也要去找攸宁，我们一起，顺路！”
赵怀瑾走在沈思弦的身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问道：“阿思，你今年几岁了？”
“不记得了。”
“那你是几月出生的？”
“也不记得了。”
“你喜欢什么颜色。”
“没有喜欢的。”
……
赵怀瑾一路都在问沈思弦问题，沈思弦并不配合。
走了月末一刻钟，便到了赵攸宁的书房。
沈思弦走到赵攸宁的跟前，行了礼，说道：“世子，已经跪足了一个时辰。”
赵攸宁抬头，便看见赵怀瑾也站在自己的跟前，对他说道：“你们怎么一起了？”
“在墙根底下遇见的。”赵怀瑾好不拘束地躺在摇椅上，说道，“攸宁，你让一个女孩子跪在墙根底下一个时辰，真是狠心啊！”
赵攸宁抬眸扫了一眼沈思弦，见她满脸的细汗，又瞥了一眼赵怀瑾，对沈思弦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沈思弦点点头，一福身，便走开了。
见她离开，赵攸宁才说道：“你对这个女奴倒是很关心。”
“我对很多下人都很随和的，不像你，你看看你府上的丫鬟，在你的跟前都是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赵怀瑾揶揄道。
“不影响呼吸就好。”赵攸宁面无表情地说道。
“攸宁，阿思怎么会在你的府上？”赵怀瑾状似不在意地问道。
“阿思？”
赵攸宁微微挑眉道：“你们两个很熟吗？”
“算是朋友吧！”
赵怀瑾的眼里盛满了笑意。
赵攸宁微微一瞥，说道：“奴隶和奴隶主，不会成为朋友的。”
“你的阶层观念还真是严重啊！”赵赵怀瑾耸耸肩，说道，“不过只是朋友，什么身份重要吗？”
“万世皆如此，奴隶就是奴隶。”
赵攸宁执笔开始写字。
赵怀瑾坐直身子，说道：“既然只是一个奴隶，要不，你就把人送给我？”
手上一重，字毁了。
赵攸宁沉默地看着赵怀瑾。
“你不愿意？”赵怀瑾问道。
“一个奴隶罢了，若是在平时，你大可带走，不过——”赵攸宁将笔放下，说道，“这个不行。”
“为什么？难道你也喜欢这个奴隶不成？”
鲜少看见赵攸宁留人，赵怀瑾来了兴致。
赵攸宁将自己的左手抬起，说道：“她弄伤了我的手，必须照顾我伤好为止。”
赵怀瑾这才发现赵攸宁包成粽子的手，讶异道：“她居然有本事伤到你，还这么严重，都包扎成这样了！”
说罢，又低头沉吟道：“阿思真的很有本事啊！”
赵攸宁挑眉，不以为然。
沈思弦想要伤他，还没有那个能力。
“算了算了，”赵怀瑾复又歪在椅子上，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既然想要留着阿思，便留着吧！但是……”
赵攸宁看向他，问道：“如何？”
“你不会是看上阿思了吧？”
“无稽之谈。”
赵攸宁看着案上写毁的字，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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