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相见娥眉月下
赵府上下已挂上白绫，门口原本挂着的彩灯都已经换上了丧事专用的灯笼。
赵攸宁和赵怀瑾到了门口，便有下人引着他们进去吊唁。
阖府上下哭倒一片，哭得最为凄凉的是赵容众的众多姬妾。
她们哭的不是已故的人，哭的是自己，今后这些人又将何去何从？
奴隶没有资格穿白衣，只能在手臂上帮一条白色的丝带，跪在院子里，伺候一应搬运等事。
赵攸宁和赵怀瑾进屋给赵容众上了一炷香，因受不了女人哭号的景象，便退了出来，站在院子里。
哭泣是亲人的事，对于这些奴隶而言，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还能不能吃饱饭，这些人都目光呆滞，神情木然。
只有沈思弦，嘴角竟有淡淡的笑意。
赵攸宁从进门开始就注意到了沈思弦，想来，她现在是称心如意了吧？
“啧啧，攸宁，这凶手真是厉害啊！不仅杀了容众，还将一个姬妾和两个婆子都杀了。下手够狠的啊！”
赵怀瑾啧啧叹道。
“依我看，这凶手是先杀了赵容众，得意忘形，惊醒了姬妾，被发现之后，不得已杀人灭口。而且，赵容众和婆子的死，是两个人所为。”
赵攸宁背着手，走到沈思弦的身前停下，悠悠说道。
“这话说得，就像是你亲眼所见一般。”赵怀瑾只当赵攸宁在推测罢了。
沈思弦的心漏跳了一拍。
难道，昨夜的人，是赵攸宁？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不可能！
若是赵攸宁，为何救自己？
若是赵怀瑾，倒还是有可能，但是想起昨夜那双深邃冷漠的双眸，对上找怀瑾轻佻的桃花眼，沈思弦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不定，我真的亲眼所见，也未可知。”赵攸宁眉梢微扬，状似无意地说道，“不知道这凶手是否留下了什么证据，比如，衣服碎片之类的。”
沈思弦的心被高高提起，像是有什么堵在胸口一般。
“阖府上下只怕都已经搜查遍了，若真是有什么蛛丝马迹，现在也不至于一筹莫展。”
正说着，赵管事叫奴隶去搬桌子，沈思弦站起身，经过赵攸宁身边的时候，不由得侧头看了一眼。
见他的唇角含笑，心下有几分的了然。
不想身旁的奴隶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撞到沈思弦。
沈思弦反应极快，躲到了一旁，伸手便扶住她，却不想距离赵攸宁不过咫尺，忙退了一步。
赵怀瑾见这样利落的动作，不由抬眸看向沈思弦，笑道：“又是你啊！”
沈思弦低头，说道：“贱奴该死，走路不小心，惊扰了世子。”
“我还不至于那样胆小吧？”赵怀瑾轻笑，越看越觉得沈思弦有趣。
“是贱奴胆小，担心世子动气。”
沈思弦淡淡道。
“这话说的，我不是胆小，又变成小心眼了。”
赵怀瑾的笑意渐浓，但毕竟是在人家的丧礼上，多少还是收敛了。
“呵，你的胆子一点也不小。”
闻言，赵攸宁冷笑一声，说道。
赵怀瑾笑看沈思弦，说道：“你不要介意，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世子身份尊贵，贱奴不敢。”沈思弦说罢，微微一福，说道，“贱奴还有事要做，先行告退了。”
“诶——”
赵怀瑾还想找沈思弦说话，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一个女奴，你似乎有点上心了。”
赵攸宁眉心微拧。
“你不觉得她很有趣，有一点神秘感，身上好像有很多的秘密吗？”赵怀瑾望着沈思弦远去的身影，说道。
“你是世子，她是女奴。”赵攸宁提醒道。
赵怀瑾只是笑笑，说道：“回去吧！”
上弦月既出，天色微光。
沈思弦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写着：
新月吐娥眉，西风凋碧树。
沈思弦的眸色黯了黯，将纸条揣回怀里，趁着夜深人静，往西面的碧湖旁的树林里去了。
只见一男子站在朦胧的月色下，一身素锦色直襟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祥云图案的腰带，外罩一层单薄的轻纱。
树影斑驳，交映在身，影影绰绰，看不清面容。
男子双眸清冷如月色，微启薄唇，道：“看来，我没有看错你。”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来？或者说，你就不担心我根本就看不懂你写什么吗？”
沈思弦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男子。
那男子从树影下走出来，沈思弦见了，并不惊讶，说道：“果然是你。”
“我相信你能懂。”
赵攸宁笃定，他不是相信沈思弦，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世子，你这样迂回地找我出来，想怎样？”
纸条是那日赵容众丧礼之上，沈思弦扶了身边的女奴一把，赵攸宁趁机塞到她怀里的。
“你心里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微风拂来，树叶飒飒，赵攸宁长发微动。
沈思弦不知道那夜的人是赵攸宁，还是赵攸宁看见了，因说道：“世子，你的意思，我不明白。”
“呵，”赵攸宁静静望着沈思弦微凹的眼窝，说道，“在赵容众的手下，受了不少的苦吧？”
沈思弦不知道他好端端的说起这些做什么，便道：“世子，若是你没有其他的事情，贱奴先行告退了。”
说毕，屈身一福，转身欲走。
“你的衣袖不想要了吗？”赵攸宁慵懒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沈思弦的身子一顿，停下，转身，说道：“你是那夜的蒙面人。”
赵攸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角含笑。
“你为什么帮我？”
若是那两个婆子叫嚷出来，那夜，想必她很难脱身。
“恰巧看见。”
赵攸宁漫不经心地回答，这样的解释，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不对，你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会动手，是不是？”
没有那么恰巧的事情，世间上所有的刚好都是有意为之，何况，半夜三更，赵攸宁无端出现在赵容众的府上，如何说得过去？
沈思弦立马就揭穿了赵攸宁蹩脚的谎言，或者说，赵攸宁根本就懒得骗她。
赵攸宁淡淡道：“是，又如何？”
“你想干什么？”
沈思弦猜不透他的心思，明知道她有杀机，但并未阻止，甚至做了自己的帮凶，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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