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雪里红梅
自从沈思弦被王绎心扇了一巴掌之后，赵怀瑾几乎每天都会去随园。
赵怀瑾的种种举动，沈思弦有所察觉，只是没有说破，依旧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客气且疏离。
冬日迟迟，北朝的冬天相较于南朝冷了许多。
沈思弦最是怕冷的，每到冬天几乎都要窝在房间里面不愿意出门。
只是，现今身份不同，她已经没有那样的好命了，照旧要早起伺候赵攸宁。
虽是冬季，但赵攸宁依旧早起。
沈思弦要在赵攸宁起床之前，将所有的一切准备好，因此不免更早一些。
寒风刮过，沈思弦紧了紧衣领，哈了一口气。
这漫漫长冬，刚要开始。
沈思弦端着热水去赵攸宁寝殿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
看见缩着脖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沈思弦，赵攸宁觉得有点好笑，说道：“这样怕冷吗？”
沈思弦将热水放下，一边给赵攸宁拧擦脸巾，一边说道：“南朝没有这样冷。”
“那你要慢慢适应了，不几日，还要下雪。”
赵攸宁接过擦脸巾，说道。
“下雪？”
她长这样大，还没有见过雪，南朝是不下雪的，除却个别冬天冷得厉害，偏僻的山顶上才会出现一些雾凇。
“是啊，”赵攸宁点点头，道，“说起来，你们南朝好像是不下雪的，这次，你倒是可以看看了。”
沈思弦虽是怕冷，但还是有点心动。
都说雪景好看，只是至今都没有见过。
想起零露也是喜欢雪的，以前还吵嚷着要看，若是她还活着，那该多好。
赵攸宁见她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悲戚的模样，揣度她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便不打扰她，自己兀自将擦脸巾放在一边，走到镜前穿衣。
雁卿进来，便看见赵攸宁自己动手穿衣，沈思弦站在一旁发呆，笑道：“世子，什么时候，您还自己动手做这些事情？”
沈思弦这才回神，忙上前帮赵攸宁系扣子。
赵攸宁淡淡扫了一眼雁卿，问道：“有什么事情？”
“王爷叫世子您回府一趟。”
雁卿颔首，回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准备马车吧！”赵攸宁眉心微拧，吩咐道。
沈思弦替他整理衣领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赵攸宁的脖子，冰凉的肌肤让赵攸宁打了一个冷颤，微微蹙眉，说道：“外面冷，你就不必跟我一起去了。”
沈思弦乐得不出门，点点头答应了。
赵攸宁回到晋王府的时候，赵秉德正坐在厅堂，围炉喝茶，眉眼处带着不怒自威的模样。
“父亲。”
赵攸宁也是淡淡地请安，问道：“不知父亲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们是父子，难道没有事情，我就不能找你了？”
看着站在眼前的赵攸宁，一身白衫，披着一件青色的大氅，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老怀安慰。
相较于同龄人，他赵秉德的儿子，比其他人优秀很多。
赵攸宁不说话，他深知赵秉德不会无故叫他来，且不会将父子这话挂在嘴边。
料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怕还是他不愿意听的事情。
“前阵子，刘上卿的女儿病了一场，你知道吗？”
赵秉德问道。
果然，是他不愿意听见的事情。
赵攸宁淡淡道：“我对她人闺阁中事，不甚了解。”
赵秉德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刘上卿是朝中的大臣，你要多走动，去看看他的女儿，也是你的心意，他很看好你，觉得你是几个世子当中最沉稳的。”
“正是因为我沉稳，更不该常和刘上卿走动。”赵攸宁淡淡道，“皇上最是不喜王侯和大臣来往密切的。”
闻言，赵秉德也是微微一愣，而后，又点点头，道：“你说得也很在理，不过，作为世交，你去看看他的女儿也在情理之中。”
“我知道了。”赵攸宁点点头。
但是，知道和去不去，是两码事。
“静姝这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知书达理，很是不错。”赵秉德点到为止。
赵攸宁知道这话的意思，即便刘静姝是个蛮横无理之人，只要她的父亲是刘上卿，就够了。
他不喜欢自己的婚姻和利益掺杂在一起，但是却从小就明白他的婚姻不过只是一桩交易。
这些年，他故意疏远刘静姝，便是为了让她断了对他的念头，那么爱女心切的刘上卿便不会属意于他。
“父亲，你要说的，我都明白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便先走了。”
和赵秉德正面冲突，是没有好处的，他借口离开。
赵攸宁素来都是顾大局的，赵秉德相信说完这番话，他能够明白，便也不拦着，由他去了。
他的心情不好，虽还是往日一样清冷的模样，但眼底的冷漠更甚，雁卿常年跟在他的身边，自是知道的，也不敢过问，只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回到随园的时候，竟飘起了雪。
赵攸宁想起怕冷的沈思弦，不知是在看雪，还是窝在房间里，一时间很想看看她，便大步朝院子走去。
生长在春日的花木都已经凋零了，只有红梅还在枝头绽放。
沈思弦就站在红梅下，上身穿着白色掐丝短袄，绣着点点红梅，下面穿着一条玉色镶纹袄裙，外面还披着猩红连帽绢花大氅。
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一头的青丝。
脚下踩着一双赤朱软底镶花透空锦靿靴，赵攸宁担心她受寒，专门叫人在鞋子里面多加一点棉絮。
她侧着身子，站在红梅底下，赵攸宁只能看见她娟秀的侧脸，微翘的长睫毛，秀气的鼻子，以及一抹丹唇。
雪花缓缓落下，她伸出手去接。
点点雪化在她的指尖，感受到微微的凉意，她浅浅笑着。
睫毛轻沾雪花，仿若误入凡间的仙子。
身边的红梅，在她的周身竟失了颜色。
赵攸宁的心动了一下，正欲上前，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阿思。”
赵怀瑾披着一件墨色的斗篷，折了一支俏丽红梅，匆忙地朝着沈思弦奔去。
他的眼眸黯了黯，恢复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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