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在三月初杀了人之后,先坐了两个月的牢,直到六月初炎炎夏日,才由两个公差押解前往孟州。
他们走了二十几天。这天,快到傍晚的时候,在一个山冈前碰到一个樵夫。
武松问那樵夫:“从这里到孟州还有多远的路?”
樵夫说:“只有一里就到了。”
“这里叫作什么地方?”
“这岭叫作‘孟州道’,岭前面的大树林边,就是有名的十字坡。”
武松谢过了樵夫,和两个公差一起奔到十字坡边,往前一看,看到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树干很粗,大概四五个人手牵手合力抱都抱不全,大树边有一家酒店,三人一看都很高兴,因为他们已经赶了一天的路,肚子着实都饿了。
来到酒店,一个看来显然是老板娘的女子过来迎接他们。老板娘长得并不难看,但是武松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的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三个人走进店里,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包裹都搁在旁边,两个公差的棍棒也倚在桌子旁。两个公差好心地对武松说:“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会看见,我们就暂且替你把这枷给除了吧,这样你的行动方便些,咱们也可以痛快地喝两碗酒。”
说着就替武松揭了封皮,除了枷,放在桌子底下。
天气炎热,三人都脱了上衣,打着赤膊,准备要好好地大吃一顿。
老板娘笑容可掬道:“客官,要打多少酒?”
武松说:“别管多少,尽管烫来吧,顺便再切三五斤肉来。”
老板娘说:“我们还有好大的包子,要不要尝一尝?”
“好,那就拿二三十个来吧!”
老板娘满脸笑容地应着,很快就拿了三双筷子、两盘肉、三个喝酒的大碗,再拖出一大桶酒,并从灶上取了一笼包子,一并放在桌上。
包子看起来非常好吃,两个公差抓起来就吃。武松撕开一个包子,看了一看就叫道:“老板娘,你这包子里包的是什么馅?是猪肉、狗肉还是人肉?”
老板娘大笑道:“哎哟,客官,您真是爱开玩笑,太平世界,哪里会有人肉包子?我们家的包子都是用黄牛肉来做肉馅。”
“是吗?”武松颇为认真地说,“我在江湖上行走,曾听人家说‘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因为十字坡有家酒店,专卖人肉包子,难道说的就是你们这一家?”
老板娘还是笑着说:“哪有这句话?我从来就没听过,恐怕是客官您自己编的吧!”
实际上武松是看到肉馅里有一根像头发的毛发,所以心里有了疑忌。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只问道:“你丈夫呢?怎么就你一个人看店?”
老板娘一听,觉得武松是在调戏她,生气地想:“哼,你这个家伙,居然敢来调戏老娘,简直是找死!”
表面上她不动声色,只赶紧说:“我还有两个伙计,都在后头忙呢!客官,你们尽管喝,多喝几碗,待会儿可以去大树下乘乘凉,想要休息的话,也可以就在我们这里歇一晚,我们有客房,很方便的。”
武松又警觉起来,暗暗想着:“咦,她干吗要这么热情地留我们下来?会不会是不怀好意?好,我就来试试吧!”
武松开口道:“老板娘,你这酒太淡了,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好酒?”
老板娘说:“还有另外一种酒倒是十分香醇,就是颜色浑浊些,不大好看。”
“那没有关系,愈浑愈好喝,快去端来吧!”
老板娘心中窃喜,马上抱出一坛颜色浑浊的酒。
武松一看,“嗯,这才是好酒,热的最好喝。”
老板娘满脸堆笑,“还是这位客官内行,没错,这酒的确是热的比较好喝,我这就去给您烫酒。”
其实老板娘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哼,内行个屁!烫了酒之后,你死得更快!”
原来,老板娘方才在厨房里已动了些手脚,在酒里掺进了一些迷药,烫过之后,药性会发作得更快。
酒烫好了,老板娘笑眯眯地端过来,对三人说:“客官,快来尝尝!”
两个公差迫不及待地端起酒碗立刻大口喝下,武松以要老板娘多切些肉端上来为由,故意把老板娘支开,然后趁她一走开,立刻把碗里的酒偷偷倒掉,但嘴里却故意大声说:“嗯,好酒!这样的酒才来劲儿!”
这酒确实“来劲儿”,才一眨眼的工夫,两个公差就已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扑通”一声往后一倒,什么也不知道了。武松尽管没有喝,但也假装昏迷,仰倒在木凳边。
老板娘出来一看,拍手大笑道:“哈哈哈!全倒了!算你们活该,喝了老娘的洗脚水!”随即朝后头大叫:“小二,小三,快出来!”
两个伙计马上从里头跑出来,先把两个公差陆续抬进去。
老板娘把三个人的包裹提了一提,又捏了一捏,估计里头有些银两,喜滋滋地自言自语道:“今天的运气不错,一下子撂倒三个,得了些银两,还可以做至少两天份的包子。”
当她把三个包裹拿进去时,两个伙计要抬武松,却怎么也抬不动,大嚷道:“老板娘,这家伙太重了,我们抬不动!”
老板娘骂道:“抬不动就给我滚开!真是,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成天只会吃饭,却不长力气,这种事儿还要老娘来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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