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姬倚在一侧车窗靠枕上,车内十分宽敞,慕夫人按了车壁带抽屉格架上钓鱼的白玉童子的头,车内锦榻中间就升起方几。
慕夫人在方几下拿出茶具,还有两盘点心,茶杯比平常用的杯子深得多,大概是怕马车颠簸时水溢出,不过从出来到现在,瑶姬还没觉出特别颠簸,可见这车的减震做得不错。
慕夫人在车壁格架里取了水瓮泡了野玫瑰花茶,递给楚瑶姬一杯。楚瑶姬谢了慕夫人,捧着杯子啜着茶看着车窗外。
拉开一半的车窗帘让阳光洒进来,照在楚瑶姬的侧脸上,那半边脸的皮肤似被阳光透进去,可以看见血管,皮肤上透明的绒毛都看得很分明,蓝色的瞳仁折射出蓝宝石般的光华。
一个黑影挡住了阳光。“三妹妹,之前姑母说你忘了过去的事情,是所有的事和所有的人都忘了?”
慕子恒骑着马走在车旁,微风吹起他的衣袍下摆,他略侧头向车窗看过来,俊郎白皙的脸上带着探询和忧虑。
“五哥哥,我确实忘了所有的人和事。”楚瑶姬蓝幽幽的大眼睛看着慕子恒,睫毛如蝶翼扇动,把阳光剪成细碎的微芒。
“三妹妹,也不记得我了?”慕子恒蹙了蹙眉。微垂下眼睑,似有些忧伤。
“五哥哥,我虽然不记得你了,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啊,这样,你若是做过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以后你只做让我高兴的事,岂不是更好?”
楚瑶姬看到这英俊少年忧伤的样子,就迫不及待地去安慰了,让美人伤心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
“可是我以前,从来没做过让三妹妹不高兴的事情……”慕子恒轻声说。
“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人,配得起我千山万水的旅程……”楚瑶姬的心里,这句歌词情不自禁地流淌出来。
就算你别有用心,就算你处心积虑,姐姐我也要飞蛾扑火……陪你玩了!楚瑶姬的心里和外面的天气一样,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车队在午时停下,丫头们下车,伺候各自的女主人在路边临时围起来的毡帐内如厕洗手。
小厮们迅速搭了炉灶,厨娘们做了简单的饭菜,送到各个车内,大家草草吃了,继续上路。
下午,申时初——楚瑶姬认为的三点多,车队到了京城的大门前,城门下来往的行人车马不绝,城门上两个雄浑古朴的大字:锡京。
侯府车队走近,守门兵卒中长官模样的急忙快步过来半跪施礼:“属下参见侯爷!”侯爷摆手示意,那人急忙起身叫过往行人让开路,车队长驱直入。
入城后穿过几条长街,车队进入一条宽阔却僻静的巷子,巷子尽头是同样宽阔的府门:镇北侯府。
大门打开,车队进入侯府,侯爷和公子们下马,小厮急忙把马牵走,丫头婆子们下车,贴身丫头到各自女主子的车前扶她们下车,小丫头、婆子们跟了装什物的车回各自院子归置。一切井井有条。
慕夫人和楚瑶姬最后下车,侯爷亲自过来扶了慕夫人。一个眉眼柔顺,清秀恭谨的少妇急急走过来,向侯爷和慕夫人蹲下身去施礼,
“凤儿恭迎侯爷、夫人回府!”
侯爷嗯了一声,慕夫人温声道:“凤儿,让你在府里照应,辛苦你了,快起来吧。”
“谢侯爷、夫人,妾身不辛苦,侯爷夫人一路却是辛苦了,先回房更衣休息片刻。”少妇这才起身回头摆手,一溜儿软轿抬过来,慕夫人先上了轿,其他女眷才各自上轿,回了各自院子。
楚瑶姬坐在轿子里,隔着轿子半透明的纱窗帘,看着一路风景。轿子沿着光滑的青石板路走了一刻钟左右,路两边先是修剪得整齐的黄杨,渐渐是同样修剪整齐的丁香。
走进一处红色院墙的月亮门,在一幢爬满藤蔓的红色小楼前停下来。果儿打开明纱轿帘,扶瑶姬下来,花儿和蝶儿已经过去打起了门帘。
终于到了!从庄子走到侯府,大半天,这时间如果是高铁,小半个中国走过去了!即便是在车上睡了一觉,几乎一直歪着躺着,楚瑶姬也是十分抱怨!
进了小楼,里面的精致奢华让楚瑶姬的蓝眼睛冒出火花,雕梁画栋,珠环翠绕,浅绿的窗纱,绣着各种不同形态翠竹的屏风,珠帘也是翡翠珠子串成,还有一些翠绿的盆景,这一楼厅里深深浅浅的绿色,让楚瑶姬的疲倦都消散很多,真是养眼!
“小姐,婢子伺候您梳洗了,先去楼上歇息片刻可好?”果儿脆生生道。
“好!”楚瑶姬回答得也清脆。
果儿引瑶姬上楼,楼上是五间房,瑶姬的卧房在中间,左侧连着盥洗的净房,右侧是书房,最里边是绣房,最外间是丫头的房间。
果儿先伺候瑶姬去净房梳洗,回卧房换了鹅黄色软缎里衣,散了长发,花儿把锦褥锦被熏了香,扶瑶姬上了宽大的罗汉床,放下湖水绿的烟罗帐,两个人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陷在柔软爽滑暖香沁人的被褥里,楚瑶姬每个毛孔都舒服得绽开,很快沉沉睡去。
瑶姬在果儿清脆的声音里醒来。
“小姐,夫人那边传饭了,快起来梳洗吧,半个时辰后入席。”
果儿一面打起帐子,一面侧身让花儿把鞋子放在脚踏上,待瑶姬放下脚,花儿熟练地穿上鞋。果儿扶瑶姬再次去净房洗了脸,回来坐在妆台前绾了两个垂下来的发髻,后面还是散了长发,蝶儿拿了珠钗,果儿插上,又为瑶姬用香膏匀面,涂了口脂,这才扶瑶姬换了鹅黄色的衫裙,扎束停当,拿了靶镜照了让瑶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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