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先说说你的情况。你的女朋友，你说过她叫什么呢？”
“才告诉你了嘛，香香。不过这已经是从前的事了！”
“这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是从前？”
“吹啦。唉！”尤建华叹了一口气。
“什么，她不要你了？”
“也不是不要，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怪我妈！”他说，再一次叹气，摇头。似有种伤感。
“姑妈？”
“是呀，她说不允许我自个交女朋友。香香她有孩子了嘛！”
“有孩子？这么说，那女孩应该是怀孕——”
“对呀，她说她有了孩子，问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可不想现在就抱孩子，洗尿片！她说她要钱，我给她，她就跟我分了手，我们各走各的了。”
“就这样简单？”
“真的是这样嘛，香香她自己同意的。”
“可是，能够这样吗——”
方利民感觉到不可思议，他奇怪的怔盯着表弟，不知道应该是愤怒和是谴责。他无法理解，一个思维正常的人，怎么可以如此荒唐的没有责任。尤其他这种一副满不再乎的态度，更是让他不想继续呆下去了。可是，毕竟还有问题需要弄明白，自己还是需要保持足够的耐心并且冷静。
“好吧，就算香香她也愿意和你分开，”方利民尽可能忍住厌恶的说；“不过，你们之间难道就没有感情？我猜想，都有孩子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不会很偶然就出现了吧？”
“的确，是有些日子了！”尤建华点头，接着又冷了一张脸说道；“不过，她早就不是清水了嘛！”
“清水是什么意思？”
“当然说的她不是处，女！”似乎连这也不知道，他有些瞧不起表兄了。
方利民感受到他那种眼光，心里虽然愤怒，但也只能努力克制。
“就算吧，她不是处，女，可是你们都有孩子了，一下子分开，这心里，还有感情上，真的就能够接受吗？”
“感情？”尤建华冷笑道；“哈，利民，多古板的词语！你去问问，现在谁还相信那玩意？都什么年代了，这是开放，改革，思想解放，还拿什么光荣，传统吓唬人，行不通了！男人和女人，说穿了，不就那么一回事。无非是彼此需要，各种利益利害的结合。所谓的爱情，也只是一种性的冲动，需要和满足。什么他妈的爱情，不过是那些吃饭不用下劳力，耍笔杆就能混到饭吃的文人瞎编的，是拿来掩盖羞耻的谎话！你现在该明白啦，该不会又像上次，拿那些小米加步枪一类虚伪东西说我了？记得那会我就给你说过，天真加幼稚，这就是老头子们吃亏的根源。得学学西方人，要开化。我妈总算吸取了点教训－－”
方利民注视着这张脸，听着从他体腔中发出的声音，他感到一阵阵寒栗。仿佛这声音正幻化的向他显现出另一种可怖的形骸；又像是他的嘴里正在吹着雾气，这雾气包藏着一个陌生的世界。但是这世界里，一切都已经扭曲了，变形了。偶而，他不禁怀疑，难道他真的落伍了？
不，他的良知在告诉他，即便是两年的军营生活，社会也不可能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发生如此的质变。那么，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改革开放，对西方文化有选择的引进，也会使一颗原本锈蚀的灵魂，更易于趋于腐烂——
不，不可能再保持沉默和冷静了！他要告诉他，一个人，就算有千百种理由，他的行为都不应该是侵害他人，危及社会。何况，人类的社会生活区别于其它动物的根本标志是，人有丰富的思想和感情。假如不是因为爱，能有‘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的哀叹吗：假如男女之间，仅仅是动物的本能，为什么会有孟姜女哭倒长城那样的千古绝唱？显然，明确单一的需要，利害攸关的结合，是不可能包括了整个人类社会的生活，即便当代西方社会也不例外，它不可能是现代社会的主流！
“行了吧，又来这一套！”尤建华有些不耐烦了，他似乎还有些委屈；“说实话，相信你，我才和你讲这些。当然，你懂得很多，我佩服你。不过有一样你还是不懂，至少，你懂得还不够？”
“是吗，是什么？”
“生活！”
“生活吗？为什么，说来听听？”
“其实也很简单。什么叫生活？生活就是享受！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它本来就是这样。人为什么要忙着做事，要拉关系，买东西送人情，吃回扣，还有换手抠背？一个字，我。因为没有我，这世界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出生之前不知道它。死了，更不需要它！人活在这世上，哪一天，做哪一件事，你看见他忙碌的一切，他不是在为我？利民，告诉你一点你就觉得受不了，其实，社会上很多人，他们想得看得比我还要透彻的多！我只算半懂。不瞒你说，我接触的好几个女人，有不少的和几个男人发生关系，她们说这叫享受。特别是黑炭，你要是听听他说那些话，那才叫绝了！”
“黑炭是谁，我是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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