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谁家没个肮脏事，可长辈叫歹人谋杀曾孙女，曾孙女使毒毒害曾祖母，大概也就荣安侯府这一家了。
萧圣希眉宇凝起，问赵大夫说，“母亲这是？”
被人盯着，也没法继续装死，赵大夫只得放下药箱子，站起身跟萧圣希说，“老太君这会儿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赵大夫忽然很想知道，前半夜为老太君解毒的那位太医，老侯爷也是这么敲打叮嘱的？
萧圣希又抹了把脸，这会儿看着又有孝子的神情了，扶在榻前，神情悲呛地喊道，“母亲，母亲，儿不孝啊！”
张氏脚步顿了下，继续面不改色地往前走，跟王氏说，“老太君得的是急症，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
王氏握张氏胳膊的手紧了紧，说，“老太君素爱行善，自有菩萨保佑，会没事的。”
房间里的对话她自然也听到了。
她是荣安侯府的当家主母，是老太君娘家的亲侄孙女，但到底只是个内宅妇人，当家人决定的事，她能为老太君说什么？
且不说萧南槿未必真的毒害老太君，就算她是杀人凶手，侯府如今也不能跟将军府翻脸。
“但愿吧。”张氏走出房门，看着屋外站着的儿孙。
听到老太君那一句惊天之语，大家伙儿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年纪小的，甚至害怕得露出惊惶的神色。
张氏说，“大晚上的，都回了，回了吧。”
“是。”
张氏都开两回口了，小辈不敢再留。
众人退下后，张氏老夫人又吩咐王氏，说，“老二家的，你叫人去东街再请两个大夫过来。”
“是。”王氏知道，这大夫大概只是走个过场，估计连老太君的面都见不着。
但是，有些事是做给外人看的。
“顺便把这屋子里清一清，省得这些奴才乱嚼舌根子。”
王氏又低头应是，从离家嫁入萧府，到如今长子娶亲，女儿出嫁，二十多年了，王氏就没在婆婆跟下低声下气过。
心里不忿，但王氏到底没有出言顶撞。
形势比人强，以后，侯府里再没人对她百般维护了。
王氏知道，老太君照顾她更多因为她姓王，出身广廉侯府，但这么多年，得老太君照拂，她的日子过得也算顺风顺水，这个情，王氏记的。但要她为这份情做点什么、舍弃什么，王氏打心里不愿意。
四夫人刘氏和吴夫人萧千喜站在回廊尽头，看着这一院主人走完，奴才下人都被管家抓住，连夜关进柴房，这才转过身往自己的院子走。
萧千喜说，“我听说今日将军府送了些吃食过来，是不是……”
“瞎说什么。”刘氏打断自家女儿的话，“老太君病重，水米难进，如何吃得下糕点。”
说萧南槿谋害老太君，刘氏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早些时候，两府关系和睦时，萧南槿就很少送东西过来，更别说现在，荣安侯府和威远将军府扯着官司，剑拔弩张。
也不知道这老太太碍了谁，竟招来杀身之祸。
不过，这跟四房何关呢，左右老太君也不喜欢这房。
萧千喜抿了抿嘴，没接这话。
老太君的病明显另有隐情，但这一大家子都藏着掖着，想要遮掩过去。那一屋奴才，恐怕大半都要处理掉。
刘氏问萧千喜，“听伺候你的婆子说，近来炎热，平姐儿染了暑气，这两日下雨可好些了。”
吴念平，是吴家三女，萧千喜所生。
“劳母亲记挂，这丫头已经大好，知道你们去公主别苑游玩赏荷，吵闹了许久，直说要跟着去吃莲蓬呢。”
“无碍便好，无碍便好，小孩子身子弱，禁不住折腾，可得仔细瞧好了。”
“女儿明白。”
萧府书香门第，回廊九曲，仲夏之夜夜风袭来，很是静谧凉爽。
刘氏深吸了一口气，握住萧千喜的手，也不顾忌身后有下人在场了，语重心长地说，“女人这一辈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吴大人年岁长你许多，平姐总要出嫁，你没个子嗣傍身，老了之后要如何呢？”
萧千喜低下头，小声说，“大少爷孝顺懂事，是个贴心的。”
这话刘氏听听也就算了，一个十多岁的公子哥，能对大自己几岁的继母生出什么孝心来？
女儿也大了，是一府主母，要脸面，刘氏没有明着拆台，只劝道，“长子再是乖巧，总是别人的儿子，哪有自己的孩子知道疼人？远的不说，就是平姐儿，别看人小小一个，那日来府上我送她吃食，非不肯吃，要留给你呢。”
“倒是如此。”说起吴念平，萧千喜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母亲的话萧千喜不是不懂，可是，生孩子这事儿，不是她一厢情愿就可以的。
刘氏又道，“你就听娘的，趁现在还年轻，赶紧生个儿子，母凭子贵母凭子贵，虽然吴家已有嫡长，到底人丁单薄了些，你有个儿子，在夫家地位也稳当些。”
“女儿不孝，让母亲为我操心了。”萧千喜皱了皱眉，说，“前段时间多雨水，夫君腿脚一直不好，每夜睡不安眠，更别说那些风月之事了。”
听到这话，刘氏当即就有些心酸了。
别说老爷对侯府离了心，她也没差哪里去。
要不是老太君和侯爷，她这如花似玉、风华正茂的女儿，何必给人当续弦？说是正室，说是官夫人，说是高嫁，可那吴掌院也就比她家老爷年轻几岁，人也古板严肃，着实算不得佳婿。
“是娘无能，没能照顾好你跟永乐。”刘氏抹了抹脸，泪水不知不觉就湿了脸。
不同在老太君房里，刘氏这会儿是真的难过。
“快别说这了，娘的苦心，女儿都明白的。”夜风迷眼，萧千喜眸中也蓄起雾气。
她知道母亲这话何意。
给她说亲那会儿，爹曾极力反对，还在府上大闹，可她呢，被老太君和二嫂三言两语哄住了心，得知能以庶女身份嫁入高门，欢喜不已，哪里听得进父母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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