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
君北澈心念微微一动，低声道，“齐王和江湖人有牵扯，既然是江湖草莽，今天打明天杀的，出尔反尔、背后捅人什么的，谁又能说得准呢？”
“倒是如此。”傅明正摸了摸髭须，点了点头。
齐王是傅家派人截杀的，虽说知情人全都处理了，但傅明正也不敢保证一点风声都没走漏……
傅明正想好了，将来若有人要追究此事，傅家就打死不认，一口气全推给江湖人。至于这江湖人是谁？齐王收留了那么多义士，就得问他自己了。
除非他日君北元登基为皇，不然就拿他傅家没法。
君北元都登基了，不管当初傅家有没有在半路截杀这位，他都不会放过宣帝母族的。所以，这个账算得清不清楚又有什么关系呢？
君北澈手指动了动，指尖就顶在了手心里。
他不过随意试探了一下，却见傅明正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看来，十有八九是傅家动的手，那将齐王行踪透漏出去的又是何人？
先皇病危，身为长子的齐王自然为各方关注，能知晓他行踪的必定是心腹！
几个名字在君北澈心里过了一遍，他忽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会是他吗？
傅明正又问道，“不知这宫变之人信王可有人选？”
演戏演全套，过场总得要走的。傅明正捻了捻手指，心里盘算着这一场宫乱，可以趁机清除的政敌。
辛苦一遭总不能什么都不求，君北澈知道傅明正的打算，直接给傅相说了自己的底线，“王家不能动。”
傅明正说，“广廉侯素来忠义清廉，天下人有目共睹。”
这是君北澈的心腹，傅明正知道。
君北澈补充道，“本王可能说得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是，王家不会参与这次宫变！”
听到这话，傅明正直接傻眼了。
“王家是京城守将啊！”
王家京官当着，还是骁骑营的主将，太后和皇帝被人逼宫，你王家却连面都不露，整个置身事外？
君北澈是这个意思吧。
“王家少夫人诞下麟儿，广廉侯在军机处寻了便，宴请军中将士，洗三那日，左营上下将兵皆轮休在醉仙楼相聚。”君北澈道。
傅明正微微垂眸。
正常备案轮换，所以，就算要治王家的罪，那也只是滥用职权这样的罪名了。
这罪名怎么说呢，可大可小，但看君北澈的样子，肯定不会往大了追究。
见这位还在思虑中，迟迟不肯下定论，君北澈又说了一句，“相爷，总得有人来解帝宫之围。耀王逼宫，策反京中守将，那不肯为耀王所用的将官，耀王行事前自然要全部处置妥当。”
君北澈抬了抬手，比了一个“杀”的动作。
傅明正指尖又敲了敲扶手，按照君北澈说的，守城的官兵一共分成三部分。
其一是“叛军”，跟随耀王攻打皇宫。
其二是义军，由王家及其麾下将士充当，阴差阳错躲过耀王谋害，帝宫被破后，救太后圣上于危难之中。
剩下的，是耀王没能拉拢成功，或者耀王不屑相谋的，在行事之前全都要死。
这些人命，最终都会算到君北元和君北耀两兄弟的头上。
“王爷的意思下官明白。”傅明正说，“只是，京畿守军本来就不多，若再血洗一遍，只怕……”
这帝宫的安危，还要不要了？
“戏要演得逼真，不见血如何有说服力？”君北澈还是冷冷淡淡的，明明说着夺千万人性命的话，却如同唠家常一般，“远一点的消息闭塞，随你傅家怎么说都行，俸京城里的权贵宗亲可不是好糊弄的。你就闹闹过场走一遭，明眼人都知道有假吧，你还怎么要求他们跟你同仇敌忾，共抗齐王？”
话是这么说，君北澈心里想的却是，若天下大乱，帝都危机，这些只吃皇粮乏于操练的酒囊饭袋能挨几刀，能抵什么用？
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祖宗建下的俸京城城墙坚不可破！
不是他看不起这些人，大将军府九人之力便可屠杀萧家近百杀手，这些兵比之萧家的杀手又能强到哪里去，只怕更不如。
真要打，还得靠那些武将。
再者，京中四营以及禁卫军的将士，大到都统、小到哨卫，都有或大或小的背景和纷乱复杂的利益牵扯。简单说就是，难堪大用且难以谋之。所以，这些人就算全都折了，君北澈觉得，他也不心疼的。
傅明正没接话，他想让自己的人捡这个彩头，可傅明正也知道，投靠他门下的多是些根基浅薄之辈，那些树大根深的将门世家，大多还处于观望中，王家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王家有错在先，功过相抵，他只要给广廉侯府一个明面上看得过去的赏赐就够了……
傅家有右营、神武营、禁卫军可谋，其实也不亏。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这几处全部换上自己的心腹。
计算清楚了得失，傅明正的决定也就下了，当即跟君北澈道，“是下官思虑不周，多谢王爷提醒。”
君北澈朝傅明正点了点头。
这出戏会很精彩，剧本他已经写好，最后能唱成什么样，就看这位的本事了。
拿几个要紧人物名字对过，确定再无差池后，傅相便匆匆跟君北澈请辞了。
王夫人昨夜诞下子嗣，宫变在洗三那日，就是后天晚上，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从信王府出来，坐到了软轿中，傅明正撩起马车帘又看了眼信王府高大巍峨的匾额。
因为戚家的缘故，君北澈自幼便不得先皇喜爱，成年后赏赐的府邸也离帝宫很远。但傅明正知道，这个宅子，其实是俸京城里最大的官宅了，占地近万亩！从书房到大门，坐软轿便足足坐了一炷香的时间。
再看府上布置，亭台阁楼，雕廊画栋，无一不精、无一不好，就连他方才饮茶的杯子，也是年产不过十来件的汝窑极品。
先帝驾崩，这位没能登上大位，屈居人下，但到底也没人能压得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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