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品杏楼，柳墨妍缓缓抬步在街上走着，一直等候在门外的随身弟子，见圣女脸色苍白，步伐无力，以为是这两天还是没有休息好，身体还没有恢复，连忙上前扶住圣女。
“圣女，现在准备回去吗？”弟子掀开马车的帘子，守在一旁。
柳墨妍无意识的摇了摇头，径直往街中走着。
原来会失望会死心就是因为有奢望啊。
如果自己和折衣刚刚被关进暗场的时候，自己要是能振作得快一点，要是没有奢望着他来救自己，也许自己就可以尽快强大起来，折衣也许就不会死了。
在暗场生死一线，毫无尊严同那些似人似兽的东西躲藏搏斗，跪在地上抢食的时侯，自己不就说过，等她出了暗场，她就只信自己，谁也不信了吗？
等她熬过了这一劫，谁给的糖她都不要了吗？
柳墨妍，你现在连你自己都看不起你。
他稍稍勾勾手指，在大殿上放了你一马，你死寂的心又开始活了吗？
刚被关进暗场的时候，你每时每刻都在告诉自己，他就快来了，你的盖世英雄就要踏平这恶心的暗场，接你回去了。
可日复一日，你又告诉自己和折衣，他可能还没有找到这个地方，再坚持一下，他就快来了。
直到那日黎明，她与折衣心惊胆战地蜷缩在一处狭窄小洞里躲了一夜，就在两人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睡意昏沉，却又强行互相提醒着不要睡，外面的一群人离开了才能睡的时候，那群人中的一个来这个偏僻的小洞口前小解，发现了她们，然后怪笑着转身向同伴们走去。
她和折衣僵在洞中，连呼吸都不敢用力，那个人把同伴们引过来了！
柳墨妍永远都不能忘记那个黎明！夜色昏昏天边却又透出丝丝光亮，黎明不是代表着希望吗？
柳墨妍蜷缩在洞中，瞪大了眼睛，看着折衣坚毅含泪地望了她一眼：“小姐，保护好自己！”
然后折衣爬出了洞，她一出洞，那群本来就摸索着往这边找来的人，立即兴奋起来，团团将折衣围住，尖叫笑着撕开折衣的衣服，一双双在暗场磨砺得如同兽类般黑砺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折衣白嫩光滑的身子。
她就那样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折衣痛苦却不肯喊叫出声，死死咬着自己嘴唇的样子。
一个，两个，三个……
黎明啊黎明，你告诉我黑暗什么时候过去？
最后她望着折衣痛苦的表情渐渐死寂，最后折衣还在望着她的方向，眼中流露恳求，最终慢慢闭上了眼睛，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那群人摆布抚弄。
她就死死地望着那群人，一个接一个地继续亵玩着折衣白嫩乌青的尸体。
自己的嘴唇早就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血干了又被咬破。等她察觉这一点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散去了，折衣的尸体被他们生生分食干净，只余一地鲜血和残骨。
此后暗场两年的日子里，她经历过无数次这种场景，每次她差点就放弃挣扎了，可一想起折衣死前那恳求的目光还有被扣在玄月门沉睡的母亲，她又奄奄一息地逃跑或者反击。
时间长了，她逐渐懂得了在暗场的生存之道，渐渐有能力救下那些刚刚被扔进暗场的人，使他们免遭折衣那样的恶运。
麻木而暗无天日的日子不知道过多久，暗场深处的门终于开了，她出来了。
那些惨痛而恶心的记忆她自从暗场出来后便不愿再回忆，只想装作正常的样子微笑着和玄月门长老等众人周旋，炼出豆月莲唤醒母亲。
可现在，她如同自虐一般，细细地回忆着在暗场中经历的一切，任由心如刀割。
柳墨妍，在暗场你因为对他有奢望，奢望着他一定会来救她们，最后害得折衣惨死，你才肯醒悟成长。
现在你又要对他有奢望，非要等到母亲没有时间了，再也救不醒了你才肯罢休吗？
你早该知道，自白音谷覆灭后，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不要再替他找借口了！
柳墨妍抬头望着京城街市小摊旁被风吹得打转的各色灯笼，突然轻松起来，原来彻底死心了，心便不会再痛了。
柳墨妍快速抬步回到住所，传来玄月门的众弟子。
十几号人在小院子里一一排开，柳墨妍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来回踱步。
在心中大致过了一遍自己的安排后，柳墨妍面对着众弟子站定，开口道：“随行来京的弟子里面，轻功好的站出来。”
话音刚落，有三名弟子负着剑齐齐向前踏了一步。
柳墨妍目光如焗地望着这三名弟子，道：“好，你们三个明日隐在暗处，无论情形有多危机，你们都绝对不可以出手，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顿了顿，
继续声音坚定地开口道：“跟着明日来劫杀我的刺客，找出他们的去向！”
柳墨妍此言一出，众弟子虽面有异色，但无人反驳，玄月门培养弟子竟如此严苛。
那三名弟子立即单膝跪地拱手齐道：“是！”
柳墨妍转开看着那三名弟子的目光，继续道：“然后你们中间身手最好的站出来，明日跟在我身边保护我。”
方才站出来的三名弟子互相望了望，又向前走了一步。
柳墨妍愣了愣，是她糊涂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因为内力高才轻功好的，大部分人，应该说所有人，轻功好的内力都高，而他们的内力都是通过自己苦练得来的。
自然身手好的轻功好，轻功好的身手好。
她略一沉吟，抬头道：“好，你们三个的任务不变，跟踪明日劫杀我的人。其余弟子，你，你，还有你，跟着我。”柳墨妍指了几个平日稳妥点的弟子，明日应该会极其凶险，没有唤醒母亲之前她得保护好自己。
众弟子虽不知圣女要做什么，但从柳墨妍的表情可以看出明日应该有一场硬战，齐齐拱手答“遵命”。
柳墨妍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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