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祺却很是镇定，旁若无人地起身，含笑对楼华语点头，然后转向宋琛，“三弟，我恐怕要向你讨个人情了。”
宋琛的目光掠过楼华语，点头，“小弟明白。”说着，一个手势撤下了侍卫。待侍卫撤下，宋祺才摇头，“不，我说的不是她。”
楼华语睁大了眼睛。不是她？那他当街给她穿鞋，只是在戏耍她不成？
一会儿，她又笑了。怎么忘记了呢，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
“既然如此，那就把她交给二哥了。”宋琛的目光又落到连伊身上，似有所悟。
“承情。”宋祺没看楼华语一眼，走到连伊身前，“姑娘想必很疲累，可还走得动？”
连伊愣了愣，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可是，她已无暇考虑太多，只觉得他的声音仿佛自天边传来，飘飘渺渺，犹如云雾，氤氲缭绕。她的头越来越沉，大约是方才支出过大，现在已然坚持不住，慢慢陷入了混沌。
宁王侍卫长文钦扶住昏睡的连伊，按照王爷的指示，先行将她带回王府。宋祺也没有耽搁，随手牵了一匹马，告别之后策马而去。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宋琛一开口，侍卫们再次涌出，围向楼华语。楼华语看向一旁始终没有反应的叶泽。她倒不是觉得叶泽有什么良心，只不过相信他不会轻易放过一个有用的人。如果他真的没有办法…那她也只好动手了。没有命，还谈什么暴不暴露。
“且慢。”叶泽终于开口，对贺王拱手道：“王爷，在下恐怕也要讨个人情。”他本来就不会让楼华语被抓走，只是虽然她吃了变声丹，但却无法确定宋祺是否认出她来，所以迟迟不说话，好在宋祺离开了，他就不怕别人知道楼华语是他的人了。他顿了一下，说：“这女子是在下一位客人的女眷，您看能否饶过她这一次？”
“客人的女眷？”宋琛蹙眉。叶泽口中的客人必定不普通，但是…
“怎么不见客人来救她？”
话音刚落，一道紫影闪过，一个男子出现在人群之中，牵着楼华语的手，对宋琛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王爷你看，是不是该给我个面子，通融一下？”没有行礼，语气中还带着明显的不逊，脸上的笑容妩媚如罂粟摇曳。
楼华语想挣出手，可公子殊抓得太紧，她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无奈之中就随他去了，横竖不会再中一次艳阳。
昭烈国非高官不得衣紫，但宋琛很清楚，眼前的人并非高官显贵，应该是异国人，那这身紫衣的意义就需要考量了。西蜀，东炎，南疆，是哪一个？
追究到底，也没什么意义，宋琛寻思一番，正要开口，不经意间目光一转，定格在楼华语的手腕上。那里，有一串腕珠，只是离得远了点，看不清楚，片刻之后，他就移开了目光。然而，还是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比如叶泽，比如，公子殊。
“那就算了吧。”宋琛坐回车中，侍卫们都撤了回来，有差役开始清路，那两匹马也都归位，车子很快行驶起来。
眼看贺王的车子没影了，楼华语立刻抽回手，瞥了公子殊一眼。叶泽的目光始终落在楼华语的身上，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的手腕。
三人随意的走着，到了无人之处，又看她和公子殊闹够了，叶泽才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本公子很神通广大？你在前边捅娄子，本公子在后面收拾烂摊子，日子过得很自在，是不是？”他拖拽着她的手腕，撸下她手上的念珠，链子断了，珠子一颗颗蹦到地上，滚了几滚，四下散开。
“你做什么！这是别人送我的，碍到你什么事了！”
“你还说得出口？”叶泽冷笑，“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宁王送你的？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你就坏了我的大事！”他从来冷静，生气时也很少发火，可这次，不知为何，就觉得那串珠子十分碍眼，恨不得碾成齑粉。
如果没有被发现，她就会暴露，坏了他的计划。叶泽这样对自己说，这样的后果，他绝不允许。
闭上眼睛，平复心绪，复又睁眼：“作为一个棋子，你应该学会，不让自己变成弃子。”
“棋子？”公子殊低喃一声，忽而一笑，“这发音还真是像呢。”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话。楼华语看着叶泽，微抿嘴唇，倏尔笑了，“好，既然我有我的用处，那你就保护好我，不要再让我摊上这些事，事情结束后，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放心，小语，我也不喜欢再留无用之人。”叶泽嘴角一抹微笑，摇着扇子，翩然而去。在说这句话时，他还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不曾挽留而痛苦翻覆。
看着叶泽离开，楼华语蹲下身，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描画，目光有些呆滞，却含着点点晶莹的泪光。
“你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公子殊也蹲在她的身旁，托腮想了想，像发现新鲜事一样，“难道你看上他了？”
楼华语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说：“我只是觉得委屈。叶泽他从来不说要我做什么，我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就指责我一番…”
“你管那么多？不喜欢他还为这点事哭，你的眼泪未免太不值钱了，再这样下去，你不用干别的了，就坐着哭吧，哭出一条河就把你漂走了。”
楼华语忍不住笑了，憋回了将落未落的泪水，“你说的对，我就是受不了委屈，但又偏偏总受委屈，再这样下去，我的眼泪还真不值钱了。我娘说过的，女人的泪水，要让男人拿命来换！”
公子殊沉默了，似乎想起什么，流波多了一分恍惚的滞涩，不过一瞬，匆匆而逝。他笑出声来，揉揉楼华语的头，竟带了几分柔色，“叶泽不适合你，你就是一个要人宠着的女孩儿…将来，也要有人宠着你才好。”
将来永远不可预料，就如此刻，楼华语不会知道，那个说希望有人宠着自己的人，最终会是她痛苦的根源。
而此时，他为她消去了泪水，眨眨缀着紫芒的凤眸，神秘兮兮地说：“这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
公子殊顿了一下，“如果我是叶泽，我会和他一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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