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瞧雨下得这么大，夜里哪能赶路？石岭子村离这少说十几里路，你这会赶幺梅走不是要她的命吗？”李长松挡在李石氏前对李杨氏赔笑道。
“呵~我要她的命？她一口一句日子没法过、待不下去、学不来我家的规矩的，自请归家，那我还硬拦着不成？”李杨氏冷笑一声怼道，
甩甩黏黏的手走到灶房掏了一把草木灰搓在手间，再就着雨水冲掉，才提了声怒道：“如今这是大的小的都不守规矩了吗？生着火便不管了？”
李大丫和李二丫一听这话立马撒丫子钻进了灶间……
李清月本也抬了小短腿，却被林贞娘拉住了，“别跑了，雨冲掉岂不白抹药了！”
“这倒是怪了，旁人都可不守规矩，就我必须得守，我倒想问问这到底是何规矩？”李石氏见丈夫李长松护着自己，心里有了底气，停了哭音说道。
“娘还没分的吃食哪能自个儿去拿？老三家的，你进门也两三年了，怎还犯这样的事？”李樊氏拣了林贞娘用剩下的“药”也抓着李栓子的头脸涂抹起来，心里有了气嘴上也带出来：“我是个憨的也晓得天大地大，父母为大，父母定的规矩做人儿女媳妇的岂能不守？我是脑袋不灵光、嘴皮子又笨，但绝不会偷食贪吃，更不会在婆母面前坏规矩抢东西吃！”
“哼，好一个憨的！之前我明明瞧见你们先吃了回蜂蜜了，吃就吃呗，我又不是那小气不容人的媳妇子，我提了你不认，我也没咋地！刚才一进屋瞧见又开始吃蜂巢了，以为大家都开吃了，我个穷人家的女儿眼皮子浅，没眼色跟着拿了块蜂巢贪吃了一嘴，就是坏规矩抢东西了？我都没进嘴就被打成了这样！”
李石氏用肿着的左手捂着眼，哭喘着凄凄道：“呜呜~我实在不懂这是哪门子规矩！”
“你睁眼说什么瞎话？我、”李樊氏急道。
话还没完，就被李长丰闷声打断道：“大嫂，你没瞧见不知情，我掏蜂巢时有些蜜掉桌子上，瞧着不好浪费了，便做主让家里孩子尝了下味，三弟妹撞见，有些误会了！”
“三婶，我们就是抹了一指头桌上掉得蜂蜜舔了口！”李清月低声补充道。
“就是咧，三婶，你瞧见的两回都是我，一回是舔了桌上掉得蜜，一回是贪嘴问阿奶讨的。”李栓子拨开李樊氏擦药的手勇敢说道。
五岁的男童声音还没脱完奶气，说着自认贪嘴的话却让人生不了气来。
“哼、你们两个从来都不是好东西，一伙的自然相帮着，我眼睛看见的还错了？你们说吃啥就是啥了？吃多少就是多少了？到头来我冤了你们不成？”
不知什么触动了她，李石氏恶狠狠地盯着两人，促声尖利叫道，像是油锅里溅了水，满是沸腾的恼意，连前面带的柔弱姿态和哭音都卸了。
李清月都被她张牙舞爪的脸和眼神惊到了，往林贞娘怀里靠了靠，
却听李栓子叉腰对着李石氏站着，朗声道：“你才不是好东西，不停在家里找事，欺负阿奶、欺负我娘还欺负三丫！”
“你、”李石氏似不敢置信地指着李栓子道，怒火更烈：“哈，好个规矩好一家子，毛口小儿也敢辱骂长辈了！”
这话还没落地，一股鞭影猛地抽在李栓子的身上，连着噼里啪啦几下追着李栓子乱打，
“你给浑球给我出来！”却是李长茂一脸紫涨地对着钻进桌子下的李栓子吼道。
“哇……阿奶，娘救我、”李栓子缩的连个人都看不见，嚎啕大哭起来，嘴里提了哭腔可还是不服气道：“呜~我没偷吃就是没偷吃，蜂蜜还是我捅的呢，作甚打我？”
“你还不服气是吧？”李长茂却不停手，在桌子里抓了两把捏不住人，抽了根扫帚在空处边打边骂：“嗯？老子打你就打你，我惯的你，我惯的你不知礼数，不懂孝道、不懂……”
扫帚“砰砰砰”地砸在木桌腿上，直撞得桌上的茶壶茶碗“叮叮”作响……
“够了，都当我是个死的吗？”一声爆喝先到，接着一根竹竿载了好大的力砸到堂屋门前，“扒拉”一下断裂开，东屋门口钻出李老二的身影，老人顶着半乱的头发，左腿悬空单脚站在门前，一脸阴霾。
“爹、”李长茂惊了惊，眨眼丢了扫帚，一把扶住李老二呐呐道：“爹，你咋能下床呢？”
“哼、”李老二甩掉他的手，自个扶着门框气道：“我怕我再不活着下床就要气死在床上了！”
“呸呸呸、走霉走霉，爹你这啥话，可不敢再说了，不吉利，”李长松立马接着话道，也作势去扶李老二。
“不吉的事都让你们做尽了，还能补起来不成，哼、”李老二也不接他的手，搭了老伴李杨氏的手顺势坐在门角一张高脚靠背大竹椅上，坐稳了才徐徐道：“有道是家和万事兴，大晚上的，一个个不消停窝在堂屋里对着供桌闹腾，不是哭闹就是吵嘴，还动起手来，真是好热闹好看头！油灯点起来竟是给你们搭台子的？”
一屋子里，除了林贞娘还在捏着李清月手背上的肉窝玩，其余的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点尴尬。
李栓子见状也从灰头土面地桌子下爬了出来，他身上腿上的衣服都破了好几个绳印，李清月离得近，瞧见他右耳朵都开了一小块皮，沾着灰流出血来，本来已被蜜蜂蜇得不成样，现下更是像流落街头的小乞儿！
眼前浮起这个小男孩也是为自己说话才……李清月心里酸胀，拉着他到身边，掏出块棉帕子蘸了蘸桌上茶碗的水给他擦起灰来。
“咳咳，”李长松先打破沉默，道：“爹您说得对，都是一家子，没必要为了鸡毛蒜皮的事争个不安宁，都是我没管好媳妇儿，让她不知忍让到处惹是生非！回头我就……”
“松郎，这屋里不管是谁都能骑在我头上了，你还怨我的不是？”李石氏却尖声不甘道。
“闭嘴，让你忍着你就忍着，话……”李长松肃着脸对着李石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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