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时,慕清明便带了幼鱼归家。
林嬷嬷几人正无所事事候在院中,见两人亲密无间的走进来,目光闪过忧愁。
幼鱼见了她,忽然解了身上荷包,从里面翻出几枚龙眼大圆滴滴珍珠,递给林嬷嬷,“这个送给你,快拿了走吧,不要再住在这里了。”
林嬷嬷神情吃惊,大小姐竟要赶她走!
看来,她是铁了心不愿意回去……
林嬷嬷没去接幼鱼手中珍珠,而是看向慕清明,“慕公子,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实话实说了。”
原先她恐泄露了大小姐的身份,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现下,她别无办法,只有同慕清明和盘托出。
得知幼鱼乃是当今东京刑部尚书沈大人的嫡女,男人面露复杂。
古往今来,刑部是关系最硬气的部门,沈幼鱼的父亲乃刑部的一把手,其地位家世尊贵不必多说。
慕清明沉吟不语,抬头时眸光清亮,“放心,我同你一起送她回家。”
阶级森严的古代,女子若有好的家世庇护,那么便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他本就不可能一直这样收留幼鱼,既找到了家人,该早些送她回去才是。
只是,这丫头认生的紧,除了他亲自送她回去,她恐怕不可能乖乖跟着林嬷嬷一起走。
林嬷嬷正等着慕清明这句话,不禁看了男人一眼,“有劳慕公子了。”
既已敲定下此事,慕清明便也开始收拾行李。
小丫头抱着那锅珍珠,在烛光下一颗一颗爱不释手把玩着。
林嬷嬷看到时,吃了一惊,原来她竟有这么多!
“大小姐,哪里来这么多珍珠?”
林嬷嬷凝神看去,珍珠个头挺大,颜色也好,品相不错。
“我相公送的。”小丫头对陌生人还是有戒备心,不愿意多说。
林嬷嬷心下现惊涛骇浪,这农户小子长的英俊高大,气质不凡,她已十分惊异。
他家所使用的桌子凳子等物,造型奇特,却方便趁手,显然不是凡品,她同样心露狐疑。
但他居然想龙眼大的珍珠随便拿了一锅出来送人,等等,谁把这样金贵的珠子装在煮饭的锅里?
林嬷嬷心情十分复杂。
幼鱼见她站在房里垂头不语,只担心她又打自个儿主意,便冷了脸撵她出去,“我要歇下了。”
林嬷嬷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不多时,又有脚步声传来,幼鱼恼怒道,“不是说了么,我要歇下了!”
温和男声传来,“这么早睡下么?”
小丫头眼中放出光彩,“相公!”
她满心欢喜瞧着男人,见他眉眼冷淡,却仍俊美无双,小脸蛋也羞红。
慕清明便哄小孩子一般,柔声道,“明日里我和你一起去东京好不好?”
小丫头眼中欣喜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慌和不安,“相公……”
慕清明和颜悦色道,“你虽失忆,我却不能看你这样懵懂活一辈子。归家后找个医术高明的好大夫,替你寻回记忆,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来自哪里?”
小丫头被他说的垂头不语。
“听话,我会同你一起归家。不要怕,万事都有我在。”男人目中光芒闪烁。
幼鱼脸色苍白,知道自己再也逃不过,颤声道,“相公,你……你送了我回家,我以后便不能再见你么?”
她最害怕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相公!
虽然不记得东京在哪里,可是她也知道,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远。
而她,离她相公也会很远……
一想到这一点,小丫头红了眼眶,委屈的眼泪大滴大滴滚落。
见小丫头哭了,男人眸光幽黑,伸了指腹擦净她脸上的泪水,“傻丫头,我也会在东京陪你……”
幼鱼像抓到救命稻草,眼眸亮了,仰了小脸郑重其事道,“真的?”
面对小丫头清亮眼神,男人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如果你需要我在,我便会留在东京。”
小丫头眼中光芒猛然炸开,看向慕清明时,难掩眼中深深的依赖。
男人亦是饱含柔情看她。
两人久久对视,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当铺天盖地的雪花再次飘落时,慕清明和幼鱼上路了。
临行前,慕清明去了趟军营里,和张都尉告别。
张都尉话不多说,又给他塞了两匣银子……
告别张都尉之后,他又去衙门里找赵知县,一是办张身份路引,二是因着开春马上就要乡试,他需要把时间安排明白,以便能及时赶回来。
拿到路引之后,慕清明大步走出衙门。
林嬷嬷已经租好了马车,天气太冷,马车可以遮挡风雪。
慕清明独自一人进了马车,卧在榻上闭目养神。
忽然一股子凉气卷了进来,他睁开眼一看,小丫头掀了车帘走了进来,脸上还忿忿不平,“相公,我不想和她坐一起。”
慕清明便起身给她腾了一块空间,幼鱼坐过来,拿出故事书又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马车缓缓走动,因下雪路滑,速度不是很快。
慕清明伸手掀开车窗覆下的帘子,抬眸向外面看去,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雪花打着卷从空中飘落。
他看的入神,许久才回头。
小丫头正靠在车壁上,一下一下点着小脑袋,竟是在打瞌睡……
男人见了,唇角勾起笑意,将小丫头放在榻上,又拿过一条羊羔绒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马车摇摇晃晃许久,男人也忍不住以手撑面,打起了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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