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待之?”
“既交了你,当然由你做主。”
“为主为仆,全在一意之间,你若当真不理,我也就随着去了。”
“我说要给她小姐命,你就能保她一世吗?”
昔年木舜华将子夜交予他时的场景跃然眼前,当时他没有回答,如今却突然有了答案:谁又注定能护着谁,就算能,谁又甘愿?这世上的事,从来没有水到渠成、理所当然,想得到的,从来都要交换。
可是子夜能拿什么来换呢?她的一切都是慕容雪墨给的,一如他自己当年。
子夜被慕容雪墨盯着,那眼神仿佛一汪不见底的碧水,说不清是喜是怒,但被他盯得久了,一股寒意不由自主的攫住全身,出身狼群,机警聪明,因此才能得到烟雨楼主的赏识,否则她也只能是一个厨房做粗活的丫头,或者学艺挂牌。
原本手里还握着梳子,打算为师父理一理鬓角,此时她不由的起身,将手背到身后,低头深施一礼,一语不发的退出门去。
穿过那扇青铜门,走到院外,子夜才勉强找回散乱的心神,身体的颤抖也渐渐平息下来,抬头望里看,院墙上的青萝枝枝蔓蔓,开着细细的百花,翻过墙头,已经垂到了对面,春日初盛,墙角却是青苔遍布,清风过处,潮冷之气混合了些许腥味,远远散去。
五月的夜晚,天清月暖、风过留香,但在那些无人知晓的角落,阴影和腐烂都在滋长。
子夜拥着被子,靠床头坐着,仿佛定住了似的,盯着纸窗上晃晃悠悠的树影。
观琴是在除夕失踪的,人虽已不在,房间还是日日打扫,只是用具都未曾换过,冬天的被子是上好的羊毛填充,丝缎被面,单单只是拥着便觉得遍体生暖,她进烟雨楼的第二年冬天,天气奇冷,护城河第一次结了冰,晚上冷的睡不着,她便偷偷溜进观琴的房间,钻进暖融融的被子里,一觉睡到天光,第二天虽然被训斥了,但观琴终归是不忍心,默许她整个冬天都睡在她的脚边。
隆冬时节,被子上淡淡的熏香味、观琴身上好闻的体香、窗外纷纷扬扬的雪、炭炉上暖着的酒和埋在炭里的红薯,是子夜记忆里最好的时候。
窗纸上的树影微微摆动,一只黑鸦悄无声息的落上去,呜呜咽咽几声,振翅飞走,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近处又恢复了宁静。
村子里的大人说,乌鸦是不祥之鸟,小孩子看见停在树上的乌鸦总要冲上去挥着竹竿将它们赶走,那些鸟飞起来又在别的树上停住,鸣叫声更加嘶哑刺耳。
我是不是像那些黑黢黢的乌鸦一样,只能给人带来灾祸?不然为什么木姐姐死了、观琴失踪了、师父也不要我了?
师父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一个怪物,就像以前那些村民看她一样,那眼神里有嘲笑、有怜悯,还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她情愿师父像以前那样,打她罚她,而不是像今日这样,一语不发,仿佛已经完全不在意。
可是,从你赐我子夜之名始,我便是你的附庸。
师父,我可以不问,再也不问了,求你不要厌弃我。
沮丧的情绪像是一只巨兽,一旦放出闸门,便大举进犯,从来不曾流泪的狼少女,终于将头埋进手臂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一墙之隔,黑暗潮湿的地下,一道石门悄无声息的开启又闭上,窸窸窣窣声中,蜡烛亮起,照亮了躺在床上的人,一身水绿长裙,久不见阳光,脸色灰白,赫然是失踪已久的观琴。
来人将观琴半扶起,让她靠在身上,喂下一碗看不清是药还是水的东西,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将她重新平放在床上,吹灭蜡烛,像来时一样,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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