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这一大包一大包的都是装的什么？”
杨天宝看到不停地有人将体积庞大的包裹搬进了船舱，于是他停止了练拳，走到王守田跟前，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那些个啊？说来巧了，我跟公子下船后就碰见了一个大食商人，不对，应该是波斯商人，也不对，应该是泉州人。”王守田说着自己也不自觉地憨笑起来，“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个什么人了，呵呵。”
“那些是我的，”扎海伊尔走了过来，他跟王守田打招呼，“王兄弟，你是在说我的坏话吗？”
“没有，没有……”王守田连连摆手说，“扎大哥何出此言？”
“我见你笑得那么诡异，又提到了我的名字，”扎海伊尔说，“你是不是在跟这个小兄弟说，我的钱被小偷走了之后，狼狈不堪的样子。”
“没有，没有……”杨天宝看着眼前的扎海伊尔，“王大哥真的没说你的糗事，真的，我敢保证。我只是问王大哥，这一大包一大包的，都是装的什么货物。”
“哦，这个啊，那是茶叶，我特地在明州采买的茶叶，”扎海伊尔说，“本来要泉州来船拉走的，不过，我遇到赵公子又见到你们的船那么大，我就先运一部分回去。”
“你是大食商人？”杨天宝看着扎海伊尔说，“你们的茶叶要卖到南洋去吗？”
“我不是大食人，我是波斯人，不过我现在是大宋的波斯人，”扎海伊尔耐心地向杨天宝解释，“我是大宋的波斯人，就像你们一样，你们是大宋的汉人，但大宋除了汉人还有苗人、越人、黎人。你明白吗，小伙子？还有，我的茶叶不是运往南洋的，是到泉州的，我们族人都喜欢喝茶，但是泉州的茶太贵了，不如明州这边的便宜。”
“我好像明白了……”杨天宝一脸的疑惑，“我似乎懂了，包裹里的是茶叶，哈哈，是这样吧。”
杨天宝转身离开了，他继续练习拳法，虽然已经非常熟练，但也不敢有所懈怠。
“什么，泉州的茶贵？”在一旁的陈文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位扎大哥，”陈文海走到扎海伊尔身边，“你说的可不对啊，泉州是八闽首府，而八闽之地又盛产茶叶，泉州的茶一向都是大宋最质优价廉的。”
“咦，又来了一位小兄弟，”扎海伊尔听陈文海分析的头头是道，“小兄弟，你懂得挺多啊，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陈文海，刚刚听到扎大哥说泉州茶贵，特地来明州买茶，这令我非常不解。”
“陈兄弟，你说的不错，泉州的茶一向是大宋最质优价廉的，”扎海伊尔接着说，“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今年泉州茶市价格翻了好几番，连我们这些家底厚的经商世家都喝不起泉州茶了。”
“不知这是因何缘故，”陈文海说，“实不相瞒，我本就是泉州人，家里是中茶的，不知茶价上涨是不是因为茶叶减产了。”
“种茶的，姓陈，”扎海伊尔稍加思索了一会，“那陈世农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陈文海心里想，难道这位扎大哥是家父的故交，可从没听父亲提起过。
“今年你们陈家可是发大财了，”扎海伊尔哈哈地笑了起来，“陈兄弟，这茶价上涨可正是令尊的手笔。”
“家父一介布衣，怎么会有如此能耐，”陈文海说，“如若不是茶叶减产，这茶价是断断上不来的。”
“错，今年泉州的茶叶是大丰收，比往年都要好，”扎海伊尔表情严肃起来，“众所周知，泉州的茶大部分都是销往南洋诸国的，而南洋诸国又会把茶叶转销到天竺、大食、埃及、大秦等地，本地人食用的分量并不多，毕竟泉州十户九茶，大部分泉州人喝的茶都是自家茶园里摘的，所以茶价上涨对他们没什么影响，不过，这下可把我们这些没地的商户给害苦了。”
“这不可能啊，虽然我们陈家有万亩茶园，但这还不到泉州茶园的十分之一，”陈文海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父亲有这等本事，“即便我们陈家有心涨价，但其他大户怎么可能听父亲的指挥，这些年明里暗里眼红我们陈家的人可不少，父亲不可能一呼百应。”
“陈老弟，你有所不知，”扎海伊尔说，“茶叶利润虽不及瓷器，但因为重量轻、易储存，运输安全性高，天下各国热衷茶叶贸易的商户可不少。泉州虽然产茶，但茶叶外销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大食人手里，他们控制着马六甲以西的市场，天竺、大食、大秦、埃及以及更广阔的的区域，那些地方茶叶是上等人才能买得起的奢侈品，比黄金都贵。以大秦为例，一个十文钱的瓷盘，到了那里可以卖到十两白银，而十文钱的茶叶，到了那里也可以卖到这个价钱，不过从体积大小和运输上看，茶叶明显更有利润。”
“大部分利润都在大食人手里，这样的状况已经延续了几百年，”扎海伊尔接着说，“谁知今年，令尊联合泉州大小茶农上百户，成立了泉州茶行，统一制定对外的茶叶价格。”
“这怎么可能，这一点都不符合父亲和气生才的性格，”陈文海心里想，“难道大食人会同意，他们不会告到官府吗，民间结社可是官府历来忌讳的。”
“是啊，大食商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告到泉州府衙，他们天真地认为泉州知府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们。”扎海伊尔嘿嘿一笑，“没想到，这泉州官场铁桶一块，以官府不干涉商业竞争为由，拒绝向茶农施压，这令大食商会不得不接受了高出几倍的价格。”
“什么，这次官府竟然没有偏袒大食商人，这可不像他们的作风，泉州官场每年都从大食商会拿走不少好处，这在泉州上下没有一个不知道的。”陈文海感觉事情越发诡异，“除非，除非这是朝廷的旨意，莫非这成立茶行一事，也有高人相助。”
大食商人亏不了，顶多少赚点，况且八闽之茶向来为天下之最，也是西方贵族们的最爱，买家有的是银子，大不了把多出来的成本算到那些贵人们头上。
难道他们真的就此收手了，堂哥想要杀我会不会跟大食商会有关系，那他们会不会对父亲下手。陈文海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快点赶回家去。
对，不能束手就擒，要学好功夫，才能保护家人。
陈文海默不作声，他走到杨天宝身边继续练习太祖长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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