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哲所说的渊然不是没有想过，以前虽有疑惑，但从未认真考虑过，如今再次重提，发现其中也有诸多疑点，“那后来怎么会变成那样？”
青哲有些怅然，道：“上神应该知道，青门宗立身于天界靠得就是礼正二字，内礼而外正，律己而修身，万年来每一个门人都以此内化自己。中途出了青鸢姑姑的事，青门宗人想想都觉得脸上无光。
姑姑走了没多久，从人界回来的仙人之中就陆陆续续传出了姑姑有孕的事情。她离开门宗的事情还没过就传出这样的消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爷爷大怒，一边派人寻找一边想办法堵住那些人的嘴。可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口子，那就只会越撕越大，根本堵不上。
一时整个青门宗都成了旁人口中的笑柄，爷爷怒极，加派人手外出寻人。父亲怕爷爷一时冲动做错了事，嘴上说是不放过任何一处，实际上暗中避过了雪山一带，阻断了消息，若是他们不出山，父亲不本可以再保他们在人界生活二三十年，等到风波渐渐平息，自然也就没人去在乎了，谁想阴差阳错，他们到底还是跑出来了。
爷爷知道他们没地方去，只能躲在三千城，世人皆道我们不近人情，六亲不认，却不知爷爷为此特意去找姑姑谈过。”
渊然挑眉，惊奇地道：“谈话？本座怎么不知？”
这三千城怎么说也是他的地盘，竟还有风吹草动能避得了他？
青哲点头，“上神，青哲所言句句属实。他们不在主城，爷爷又刻意乔装，姑姑甚至连朝夕相处的姑父都瞒过了，何况上神？
父亲有父亲的考量，爷爷有爷爷的顾虑，爷爷言明只要姑姑回来，他会想办法暂时抹杀姑父和灵雨的存在，等风声过了再说。
姑姑不答应，听说是因为姑父当时保持人形不易，灵雨年幼离不开她，任爷爷最后怎么劝都没用。
爷爷让姑姑在他和灵雨他们之间做选择，姑姑无奈只能选后者。含辛茹苦养了两百多年的孩子还不如外人在身边陪伴的十几年时光，爷爷生气，但更多的是心寒，直言再不认她，怒极一时才说出了那种话。
不想姑姑当了真，再加上后来姑姑入魔，他们二人身死更是坐实了这番话。”
“到底你们是为了名誉杀了他们？”
青哲神色如常，淡笑道：“上神，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像我们这样的仙门，守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不容易。一边是亲人，一边是信仰，我们有我们的难处，不能允许任何人抹黑它，至亲也不行。”
渊然有点儿不能理解他们，索性不再多说。
“事后父亲也是惭愧不已，心疼灵雨失去双亲，想将她抱回去抚养，没想到他们住的地方早已是人去楼空，灵雨也不知去向。
爷爷和父亲后来追悔莫及，老年丧女，爷爷承受的打击太重，提前退了位，父亲也变得越来越冷酷无情。
爷爷当初的那番话从未收回，因为青门宗扪心自问，自认没错，可也不能被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而且这些年一直在打着这个幌子找她，可是……”
渊然接上他的话，“可是你们也不知道人找到了到底该怎么办，对吗？”
青哲缓缓点头，沉声叹气，“上神，你说这究竟是孽缘还是孽债？灵雨是找着了，却变成了今天这样。”
渊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谁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或许，灵雨他们注定与青门宗无缘？”
不管他们有没有苦衷，渊然都得提醒他们一句，灵雨说了，不想相认。
青哲听懂他的弦外之意，勉强地勾唇，“或许……吧。”
渊然轻抿了一口茶，“你们护短这由来本座也知晓了，那魔族呢？你们后来怎么会那么针对灵雨？”
青哲道：“这些事我也是不久前才听父亲说的……”
青栩觉得青鸢他们莫名其妙的出山，其中定有蹊跷，他分明千防万防，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情，所以派人去查了此事，发现青岩他们竟会遇上魔族。
他们不知道那些人具体跟他们说了什么，毕竟一出山就被逼到了三千城，然而却明白，若不是魔族的出现，一切都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所以他们憎恶魔族有什么错？
至于灵雨，青门宗自这件事之后就像一只暴躁的狮子，逮着谁咬谁，灵雨误打误撞的触了他们唯有的两片逆鳞，这不是挑衅是什么？能胆大到跟青门宗过不去的人，他们怎么会轻易放过？还有就是……
“上神，灵雨的脾性很像姑姑，太能闹腾了，很难不惹人注意。”
渊然轻笑，“是吗？”
渊然细细想来，好像的确如此，若是不闹，当初就不会掉进他的荷塘里，他也不会发现她和药庐之间的联系，自然也就没有了后面的一切。
青哲的眼中带着一丝怀念，“不过也不是特别像，听父亲说，灵雨没有姑姑那娇纵，身上还多了些柔和，许是随了青岩姑父。”
青鸢出事的时候他还不到十岁，但已到了记事的年纪，旁人口中的青鸢仙子，于他而言是印象中的模糊身影，可是血脉相连，他能体会到的，经历过的比他们都深刻。
青哲这个月来坐的冷板凳比他这么多年加起来的还要多，心里大概能猜到灵雨的决定，也知晓应当是无可挽回了。他说这些不是想给她施加压力，只是想让她对青门宗的误解能少一些，至少别再避如蛇蝎，别再把青门宗当成耻辱，别再为了摆脱门宗自欺欺人的用到剜掉那块青焰印记。
青哲的用意渊然了解，毕竟是别人家事，他也不好多言，只是表达了会把他的话传达给灵雨，也仅此而已。
青哲感激地朝他行了一礼后就离开了，渊然送他出门。送走了人，他抬眼看向天空，目之所及一片蔚蓝，终于一切都拨云见日，归于平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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